官兵脸色骤变,正要厉声呵斥,已被破旧镰刀狠狠没入胸口。
有人冲上来,用拳头去砸,用牙齿去咬,狠狠撕去他身上佩刀,抛给方才高喊少年。
其余卫兵尚不及反应,要拔刀压制时,已被赤手空拳扑上来人群彻底淹没。
埙声高昂凄厉,竟仿佛响遏行云号角,缭开冲天战意。
雁门关下,白磷火石刺破阴沉天色,承雷令炸开胸中淤滞悲愤积郁,人人倏然抬头,牢牢盯住那片熟悉亮芒。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戈矛。
……
与子同仇。
应城内,被仓促捆缚驱赶百姓踉跄着,跌在地上,跌进由霖雨前这场风送进来厚重古谣里。
退让,退让,退让。
抓人去禀报襄王,正要去安排兵马,忽然听见城外隐约传来声响:“什声音?!”
“埙声。”
暗探脸色也苍白:“阴山里来,怕是有几十只、几百只,风朝们这里刮……”
埙几乎是北疆最易得乐器,用陶土烧也行,石头、骨头也样能做,只手就能拿过来,幼童玩耍间也能轻易学得会吹奏。
陶埙清越,石埙萧瑟,骨埙呜咽凄凉,散入卷地劲风。
明光驻霜刃,流云动风雷。
拐子马已尽数出城列阵,金人统制遥遥看见那道火光,心头骤寒,下意识便要传令回撤。
拨马回头时,朔州城头之上,已不见金军大旗。
退无可退,还在忍,还在忍。
忍到流离失所,忍到国破家亡,忍到连反抗也不会,将命交到人家手里!
样要死。
样要死!
筋骨单薄少年人低声嘶吼,在埙声里红眼睛,死命撞开凶神恶煞官兵:“刀来!”
“《秦风》。”
暗探颤声道:“《无衣》……”
坎坷传千年古曲,埙声散在风里,春雷在压城云层间轰隆滚动。
埙声,接着又汇进人声。沙哑低沉人声,像是泣血,却又苍劲得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压得住。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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