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对方淡漠清冷视线,宋戎呼吸微摒,目光终于黯淡下来。
他原来当真已经不在乎。
既然死意已决,自然不必再在意是谁将他送上死路。宋戎垂下视线,将那袭明诏攥得愈紧,恨不得连同上面罪名起生生揉碎。
“右相好好休息,至少今夜——”
不愿再叫他仰视自己,宋戎单膝点
“还给,这不是你该拿东西。”
陆璃嗓音还带着初醒虚弱喑哑,语气却已经显出不容违逆强势冷意。
心口忽然轻颤,惊喜交织着忽然腾起愤怒痛惜,叫宋戎再抑不住强烈情绪,手上抖,反而愈发将那张圣旨狠狠攥紧,声音喑哑下去。
“右相……就当真心求死?”
他还是头次用近乎无礼生硬态度对待陆璃,话出口就已后悔,迎上那双眼中微愕神色,那点莫名火气就也再发不出来。
床边盆里清水都已经彻底变成刺目血色,伤口出血才终于被勉强止住,军中最好伤药立即被小心翼翼涂上去。
几乎僵硬双臂终于稍稍撤开,宋戎依然稳稳揽着伏在怀里身体,看着医官利落处理好伤口,又去处理其他稍轻伤势。
里衣也已经彻底被鲜血浸透,都已经不能再穿。昂贵精美布料被小心裁开,宋戎稍抬起手臂,想要先替他把衣物撤下来,却忽然自染血衣襟掉出角明黄色织物。
宋戎忍不住微蹙眉,抬手将那块明黄色布料抽出来,展开看,目色便蓦地沉下去。
是皇上降罪陆璃明诏。
是他奉诏引兵,千里奔袭回援,才彻底定下对方败涂地下场。
是他们将陆璃逼上死路,在陆璃只求死时,他们却又堂皇地质问对方为何全无求生之念。
胸口已经满是悔意,宋戎小心地扶着他伏在软枕上,向后退开,声音轻忽苦涩。
“若是说,只是接诏回京驰援,并不知道是为断你后路……你肯不肯信?”
陆璃不语,轩秀眉峰微扬,清凌眼眸落在他身上,眼中显出些许无喜无怒平淡疑惑。
下诏时他也是在场,宋执澜持剑傲立目光森寒,望着被压在廊下权相,亲自念出这份诏书。
字字都沁着几乎渗血恨意,那位少年君王,无疑已将陆璃恨之入骨。
可他却想不通,陆璃又究竟是基于什样心思,才会在已经落到无所有境地时,依然留下这样份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诏书,甚至贴身携带——
还不及彻底想清楚,他手腕忽然被只手牢牢握住。
掌心冰凉,指尖带着力不从心轻颤,却依然牢牢攥着他手腕。宋戎微怔,本能地落下目光,迎上那双清凌寒泉般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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