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城墙往下望,乌压压大军漫山遍野,阵前帅旗上个血迹斑
谢云闭上眼睛,仿佛极度疲惫地深深靠在椅背里,眉梢眼角带着微许苍茫悠远:“待死在娘娘手上,娘娘又死在勤王军手上,世间从此再无你,这天下就将回到李唐皇朝传承万世轨道上……百年之后史书评说,你是祸国妖后,是篡权*臣……也算是青史留名罢。”
大颗大颗泪水从武后眼底涌出,顺着脸颊,打湿昂贵绣袍。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痛哭失声是什时候,似乎所有泪水都已经在先皇孤独后宫中流干,在感业寺漫长冬夜中流尽;剩下所有爱恨,都在向着权势巅峰攀登岁月中化作灰。
然而这刻,那钻心剜骨般不甘又绝望痛苦回来。
锋利刀尖刺入血肉是那容易,她却不明白为何手中重逾千钧,仿佛不是在杀别人,而是在亲手点点杀死她自己。
刺。片刻她冷静下来,那讽刺渐渐转变为丝狠意,语调却是极其清晰:“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不仅是因为你变,也变。当年毒杀宇文虎事败,你冒死出来顶罪,事后跪求陛下免你流放,城门送别几去几回……你不再是当初你,也不再是当初。”
谢云微微闭上眼睛,发出轻不可闻叹息。
武后嘶声道:“认识那个谢云,在当年长安城门别时,就已经死在去往漠北路上……”
谢云却自嘲地否定她话:“不,娘娘认识谢云,死在为你登基准备吉兆开印之后。”
武后面色煞白,眼底通红,几乎有些颤栗地摇着头,不知是不愿相信还是沉痛遗恨,寸寸抬起手。
当啷声清响,短刀摔在地上。
谢云睁开眼睛,武后注视着他疾步退后,脚步几乎可称作是踉跄。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偏院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亲信匆匆闯进屋子,砰地声跪在地上:“天后!英国公三十万叛军兵临城下,已经快到明德门!”
·
兵临城下,千钧发。
明德门外千里平原,地平线尽头风掠过大地,漫天枯草萧瑟,日头昏黄不清。
——呲!
鲜血迸溅声回响在这静寂偏僻小院里,谢云胸前白袍迅速洇出鲜红,武后手中短刀刀尖已经没入他衣襟中!
“……”谢云唇缝中溢出丝血迹,但他轻喘着笑起来:“娘娘,你得刺深些……这样是不行。”
铮亮刀刃因为颤抖而反射出摇晃光晕,武后手,乃至是全身,都止不住地痉挛发颤,以至于这个多少年来历经刀光剑影都从无畏惧女人,看上去竟有些崩溃。
“没事,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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