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才能平庸,毫无建树,除陛下信重外,无所长。
如今,楼塌,树倒猢狲散。昔时繁荣,皆如流沙,握不住。
他听见自己涩声问:“陛下可是选好人?”
高让倒也没故意瞒着:“奴婢可不敢妄测圣
杨敬尧清楚,自己生死全在咸宁帝念之间:“这次是思虑不全,但——”
高让打断他话:“你可知如今士林和民间都是如何谈论陛下?”
杨敬尧搭在膝上手挛缩几下。
他向来知晓,咸宁帝最是看重士林评价,以及他这个皇帝是否为民心所向。
“陛下起初确实想保下你,可现在,想保也保不住。”
洛京城中暗潮汹涌,七月初五朝会上,御史中丞将万言书递上御案,恳请咸宁帝即刻处死国贼、还谢衡清白,以平边境之怒,息百姓之愤,昭谢家满门之冤屈。
紧接着,太学生方彦呈上太学数百学子请愿书,同样请求处死杨敬尧,更称谢衡为“社稷之臣”,而杨敬尧为“社稷之贼”,贼不死,则天下不宁。
同时,用以鸣冤登闻鼓,鼓面竟被百姓捶破,无数平民聚在登闻鼓前,请求立杀杨敬尧,还谢家个清白。
第二天夜里,高让亲自去趟大理寺刑狱。
狱内昏暗沉闷,高让用绢帕掩着鼻子,走到最深处间囚室。
杨敬尧听出高让话里意思,此前维持切镇定都消失不见,他不禁朝高让疾声道:“你转告陛下,臣还有用!这次只是意外,臣——”
高让双手拢进袖中,平时在咸宁帝面前躬得极深背如今挺得很直,他从上往下注视着惊慌人,笑着问杨敬尧:“你觉得,陛下还会想听你说话吗?”
杨敬尧住口。
他好似在瞬之间,彻底萎顿下来。
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满手人命,踩着无数人尸骨坐上首辅之位后,他高楼起,宴宾客,无数人巴结他、讨好他、依附他。
隔着木栅,杨敬尧穿着粗布囚服坐在被褥上,闭着双眼。没兽纹紫袍和绶带相衬,他周身威势弱许多,现在看起来,更像个普通严肃老者。
高让开口:“许久不见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无论说什话,高让都自带三分笑,此时也不例外。
杨敬尧这才睁开眼睛,他没接高让话茬:“高公公特意前来,可是陛下有什吩咐?”
周围早已清得干净,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高让面白无须,眼尾细纹耷拉,他收脸上笑意:“杨首辅这回可给陛下添不少烦心事,如今大皇子逼得正紧,刚愁没有由头挑起事端,你就巴巴地将把柄递过去,还不止桩两桩。这不,大皇子立刻就抓好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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