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叶逢春完全可以理解这孩子为何会对自己抱有超乎父子的感情——当时他不过只是付出了一丁点的温情,这个从小孤苦伶仃的孩子就已经离不开他。在经过那些非人的折磨之后,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对他的依赖和向往一年一年地积累起来,
“喂,你爸真的不是妖孽吗?”
学校体育馆的篮球场内,比赛尚未开始。身为外语系篮球啦啦队成员的司蔻蔻拉过叶攸同悄悄地咬耳朵,眼睛还不忘朝叶逢春站着的地方瞟去,“他老人家怎么也有四十了吧,为什么瞅着越来越年轻了,不像你爸倒像你哥……”
当年这姑娘发现同桌选择了这所大学,立刻觉得好玩似的追过来,那时候男孩才发现其实她的成绩非常好,不知道为什么要龟缩在那样的差生班级里。
“你胡说什么啊。”叶攸同啼笑皆非地打断她。刚才这家伙煞有介事地把他从父亲身边拉走,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谁知竟然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一句闲话,“我爸原本就是这样的啊。”爸爸长得太帅,这一直是让男孩既骄傲又烦恼的事情。
“啧啧,你这话说得可真让人火大。”司蔻蔻一脸的坏笑,“我说,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那也太,bao殄天物了吧……”
原本就有心事的叶攸同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沉默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带着些迷惘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想起爸爸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尽管那时他还小,也已经觉得仿佛世界末日。如果叶逢春什么时候想要再婚……叶攸同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虽然从没有明确对他说过什么承诺,可谁都看得出来,叶逢春实际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人能够长期平稳地生活在一起。按说叶攸同应该感觉安心才对,可是年纪越大他越是觉得自己那么执着地要独占叶逢春实际上对他一点也不公平——他明明那么喜欢家里人多热闹,上次那个女的带来一个小孩,爸爸就显得很高兴……现在这样深居简出过得冷冷清清的,完全是为了将就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
“诶,你怎么了?”司蔻蔻拉了拉他运动衫的下摆,“别发呆了,赶快回你们队去,比赛要开始啦!”
看到平时斯文内向的儿子在球场上轻盈地跑跳碰,透着一股飞扬的青春气息,叶逢春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他的同同的确是长大了,修长的身体瘦削而矫健,不再是当时那个他从垃圾堆里拣回来,被虐待得人事不知的小可怜。男人还清楚地记得在得知自己可能有个亲生儿子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如何的复杂与激动;然而在砸开那道门看见破败的棉絮里躺着陷入昏迷的孩子,他又是如何的心痛与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