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摇摇头。
拔都又问:“家臣?”
段岭摇摇头,拔都脸迷茫,又问:“难不成真是你童养相公?你爹呢?娘呢?”
段岭还是摇头,拔都便不再追问下去。
过很久以后:
拔都与段岭之间,那道分明灯光界线,犹如隔开两个世界。段岭奇怪地发现,过往记忆似乎变得模糊起来,他不再执着于段家毒打与谩骂,也不再对饥饿刻骨铭心。
“你叫段岭,你爹是段晟。”
随着郎俊侠这笔挥去,段岭人生白纸上污渍与斑驳纷纷消退,也或许是被更浓重墨色所掩盖,他烦恼已有所不同。
“他不要你。”拔都懒洋洋地说。
段岭与拔都并肩靠在案边,拥着被褥,坐在地上,面朝书阁正对面挂着画作出神。
矫健地翻上案去,滑到木案另头。
“喂。”拔都声音在耳畔说,“你在哭?哭什?”
段岭没有理会他。拔都单膝跪在案上,手按着案边,吃力地低下头,要掀开段岭被子,段岭却紧紧抓住被褥。
拔都从案上伸下光着只脚,踹踹段岭被,继而翻身下来,揭开被子,露出段岭脸,段岭没有哭,只是眉头紧紧地拧着。
拔都盘膝坐下,端详段岭,段岭注视拔都,彼此目光之中仿佛有种别样默契,最后段岭别过头去。
“没有爹。”段岭朝拔都说:“是逃生子。”
他其实心里都知道,郎俊侠说“你爹叫段晟”,兴许只是编出来个借口。否则为什他从来不提这个“段晟”?
“你呢?”段岭问。
拔都点点头,说:“爹早就不要,说每月接
“他答应会来。”段岭固执地说。
“娘说,这世道上,没有谁是你。”拔都望着金碧交错沧州河山图,悠然说,“妻儿子女、父母兄弟、天上飞猎鹰,地上跑骏马,可汗赐赏赐……”
“……也没有什是许你,唯独你是你自己。”拔都低头扳着手指,满不在乎地说。
段岭侧头看着拔都,拔都身上有股天生羊膻味,混合着他不知多久没洗毛皮袍子,头发也油油腻腻。
“他是你爹?”拔都问。
“别哭。”拔都说,“给忍着,憋回去。”
拔都说着不耐烦话,却没有半点嫌弃,就像他也是这般过来。
他伸出手,放在段岭头上,顺着他头慢慢地摸下去,再在他手臂上拍拍。
忽然之间,段岭觉得好过不少。
那天拔都十岁,段岭八岁半,灯火在藏书阁中摇曳,灯如豆,却透过漫天大雪,点亮段岭新记忆。那雪仿佛覆盖他漆黑过往,而在这刻,他烦恼已真切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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