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他断断续续地做许多梦,梦见耿渊,也梦见汁琅,梦见他们父亲,甚至梦见他很小时得以见祖父,上上上任雍王。
他梦见雍国桃花与巨擎山雪,梦见第次学骑马,耿渊两手搭着,让他踩在手掌上,翻身上马去。
他梦见小时候发起高烧,而兄长彻夜守在他榻畔,对照医书,焦急地为他针灸以疏
终于,姜太后似想回头,却按捺住,说道:“给他个结罢,这也是他命。”
姜恒停步,姜太后袍襟在阵风里飞扬,离开正殿。
界圭站在门外,示意姜恒回头。
如今殿内,只剩下姜恒与汁琮。
姜恒收起姜太后信,转身看会儿,落日渐斜,照进殿中,余晖落在汁琮脸上,汁琮安静躺着,片刻后剧烈咳起来,睁开双眼。
儿子,那个她最疼爱汁琅。
“你爹若知道你有这才学,”姜太后忽然破涕为笑,“他定喜欢得不得,四处朝人夸耀自己有个好孩子……”
姜恒从未见过生父,那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听见祖母如此说,他不禁又悲从中来,但他不敢再哭,生怕让姜太后哀恸过度,只得勉力点头,句话不敢说。
“你爷爷若还在,”姜太后又哽咽道,“定也最疼你,孙儿里头,你长得最像他……第眼见你,便觉得你像你爷爷年轻时……他们都不曾见过,他们出生时,你爷爷已有三十岁,可知道,那年初见雍太子,他与你神态……就像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至此,姜恒终于懂。
他脸瘦许多,两眼凹陷下去,面色带着死人般灰败,喉头扎着竹签,洇出小摊血迹,早已干。
姜恒回到榻前,安静地注视着他,日升日落,潮去潮生,时光大海卷向此地,将无数个恩怨盈仄日子拖进水下深处。
“叔。”姜恒说。
汁琮剧烈地咳起来,全身发抖,望向姜恒眼神中,带着无以伦比恨。
他终究还是输,这生他所看重,尽数在这刻崩毁,就连自己命运,亦被操控于他人之手,而他至为恐惧、无数个夜晚中折磨着他噩梦,在这刻成为现实。
“祖母。”姜恒低声说。
“这个给你,”姜太后取出封信,发着抖,信上裹着油纸,乃是她从落雁前来,路随身携带,“收好,这就走。”
姜太后支撑着起来,擦拭眼泪,姜恒不知所措道:“您去哪儿?”
姜太后甚至没有回头看汁琮眼,说:“回落雁去,老,你若来日得空,便在桃花开时,回来看看。”
“王祖母!”姜恒追上去,界圭却等在门外,示意不必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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