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入夜时,江风仍有寒意,姜恒趴在榻上,看雍国随行礼单。金二百镒,兽皮六百张,银千两,各色珍贵草药若干,东兰山不沉木两幢,丝帛五百匹,玉璧三对。
这多东西,都要将船压沉,只能让宋邹分批运送。
耿曙忍不住抱怨:“军中抚恤每年就这点,百姓自己都吃不饱,还送外国这多礼物。”
“陆冀安排。”姜恒说,“但郢王族爱财,总有用得着地方,何况就算不拿来送礼,也花不到百姓身上,只会拿来扩军罢。想朝郢国买粮,总得将他们王族伺候高兴。”
“哥你睡吗?”姜恒有点困。
耿曙说:“到时朝郢王说说,应当能让咱们偶尔回嵩县。”
离开嵩县这片小天地,未来等待他俩,就不再是两人相处时光,耿曙这些天里强迫自己,将奇怪念头从心中驱逐出去,并刻意地稍稍避开姜恒。
他告诉过自己,他与姜恒也许已不是血缘之亲,但他仍忍不住将姜恒视作弟弟,他从前总想将对他疼爱更进层,奈何不得其法。如今他仿佛挨到界限边,内心却生出不安,仿佛成为禁忌。
姜恒多少感觉到耿曙不安,也不像先前般与他亲昵,那滋味很奇怪,姜恒身处其中,甚至辨不明自己心,只能将它单纯地归结为“难为情”。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耿曙说:“再看会儿。”
耿曙拿着本兵法,也不知道该怎办,翻来覆去地看,不敢在姜恒醒着时与他上榻去。姜恒却说:“好久没抱着你睡。”
耿曙:“每天夜里没有?你睡着,总喜欢扒身上。”
“那不样,”姜恒说,“太冷,快来。”
耿曙情感终于战胜
数日后,兄弟俩改乘船,顺流而下,宋邹又给他们随身行李添不少金银,以备在郢都游说、行贿之用。按理郢国只让姜恒做质,耿曙不必去,但他是以“护送为由”,陪伴质子入国,至于护送完毕后,什时候走,便可商酌。
他若想赖着不着,碍于雍情面,郢王总不能下令赶他,中原四国还有个好处是,人才就像金银般,可自由流通。多是王族、士子在本国不得重用,投靠他国甚至敌国,委身公卿门下,也即是“客”。
“客卿”最大任务,就是服务于主家。雍国地处塞北,道长城隔起与中原往来,自然也没有这个习惯。除非犯下重罪者,否则极少有人逃往塞北酷寒之地。
雍人与中原人壁垒分明,但中原人之间,今天是敌,明天是友,却并无那多坚持。
进入南方后,天气明显地暖和起来,虽有几场新雪,较之北地却已是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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