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耿曙很清楚,郎煌不是特地要朝他告别。
郎煌抱着他剑,望向花园内飘洒细雪,这场雪从太子灵攻入落雁城后便绵绵密密地下着,足足下三天,犹如祭奠在北方大地战死、却永远不得回归故土幽魂。
郎煌久久没有作声。
“去哪儿?”耿曙又道。
“还没想好。”郎煌说,“汁琮定会秋后算账,必须在他病愈前
界圭眼中流露出,则是责备感。
那种眼神,姜恒也在汁琮眼里看到过,有时他去殿上议事,见汁琮望向亲儿子时,眼里便现出与现在界圭流露出来、模样责备神色。
仿佛心里在说:你就是个爱胡闹小孩儿。
“把药送半去,给太子喝,能镇痛。”姜恒发现耿曙已出去有些时候,怎还没回来?
“担心你自己罢。”界圭看出姜恒心思,说,“快喝药,喝睡下。”
?”姜恒又问。
“夺回来。”界圭答道,“两边山上还在烧,太子灵与李霄会合,曾宇整军追击,夺回承州城,把他们赶回潼关以南。你最关心想来也是军报罢。”
“啊……太好,”姜恒道,“谢天谢地。”
与他当初预料样,只要落雁之危得解,雍国旦发起反攻,太子灵便无力再在雍国境内长期作战。这场战争从开始便是双方倾举国之力场豪赌,他们赌赢,太子灵赌输,唯此而已。
“外头还下雪?”姜恒问。
姜恒醒时仍十分虚弱,解开里衣,界圭为他将郎煌送来药敷上,那草药十分清凉,乃是氐人祖传灵药。
姜恒换过药,喝下大半碗米汤,又喝镇痛药汤,昏昏欲睡,说道:“躺会儿……哥回来再叫。”说着倒头下去,觉不知时日,又睡着。
花园中,石山覆层雪,结冰湖面下,游鱼来来去去,水草被冻在冰里。
“得走。”郎煌在长廊下停下脚步,朝耿曙说道。
耿曙疲惫不堪,神志已有些不太清醒,竭力摇头,到廊下去取捧雪,覆在脸上,使劲擦下。
“下,”界圭说,“这三天里都在下雪,没停过。”
“郑军至少要被冻死上万人。”姜恒叹道。
顺天之势,犹得神助,太子灵路从东兰山海畔登岸,上苍对其施予厚爱,及至落雁城墙坍塌那刻,看似得天独厚,胜券在握。
却在最终被姜恒与耿曙落子翻盘,狼狈逃窜之时,运气登时彻底逆转,上苍收回所有恩赐,反而连最后点希望,也要从太子灵手中夺走。
“先喝点米汤,再吃药。”界圭注视姜恒,姜恒从他眼里看见不同于耿曙神色,较之耿曙自责、痛苦与难分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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