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死,父亲兄弟,那素未谋面大伯汁琅也死,汁琮也告诉他,死生乃是天定,不可过度哀伤。五年里天又天,耿曙仿佛看开,却又从来不曾看开过。
朝中都见他待耿曙满是敬爱,耿曙待他亦抚悌有加,唯独太子泷心里明白,耿曙看着他眼神,都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个人——看着那个死去孩子。
耿曙当真是他兄长?若当真问出口,恐怕答案
太子泷:“今天怎想喝酒?平日总不让喝。”
耿曙答道:“突然想喝,你长大,想喝什就喝罢,别总是这听话,委屈自己,看让人心疼。”
两人互敬,饮下碗中烈酒。雍都酒与中原酒不样,中原酒是甜,北方酒入喉则如刀子般。
饮过后,耿曙看着花园里漆黑夜出神。
“恒儿他,已经死五年。”耿曙低声,自言自语说。
理政务。
太子泷当真苦不堪言,耿曙则认真核对所有粮草、兵力布置,包括进中原后,在何处扎营、何处补给等问题。雍国最大倚仗,如今就是玉璧关,这道横亘大地两千年关隘,成为所有粮草中转与集散战略要地。
只要利用得宜,假以时日,以玉璧关为出发点,逐攻破中原四国不成问题。
夜渐深,幕僚们渐渐散,书房内唯余耿曙与太子泷二人。
太子泷打个呵欠,被耿曙看在眼中。
太子泷猝不及防,又听见这个名字,只得安慰道:“这回咱们南下,说不定能打听到……”
“死。”耿曙说,“不必打听,哥都知道,心里最清楚。”
昭夫人早就死,卫婆死,项州死,姜恒也已死,说得再多,不过自欺欺人。
“这些年来,哥常常在想,他原本可以不必死。做这些,权当是为他罢。”耿曙最后说,“早点歇下。”
太子泷脸色略变,五年里,他知道耿曙始终没有忘记姜恒。元复始,万象更新年夜中,用过家宴后,耿曙总会沉默地到宗庙里去,在“耿恒”名牌前跪着,直跪到天亮。
“累就睡。”耿曙沉声道。
太子泷强打精神,摇摇头,说:“大伙儿都说,这是百年来,神州最重要年,南征过后,史书上,也将为咱们记上笔。”
耿曙闻言心想,就像十三年前,安阳血流成河联议般,那天也成为历史。
太子泷有点疲惫地笑笑:“可是怎觉得,置身其中,半点也不期盼呢?到得这时,甚至不知,是为谁、为什。太快,这些都来得太快,……还没有准备好。”
耿曙用炭笔在军报上作记号,起身,拿来酒坛,为太子泷与自己各斟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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