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打开,股熏臭味儿扑鼻而来,温良躺在里头,他被绑手脚,嘴上贴着胶带,团成个畸形方球蜷缩着,呼吸太困难,张小脸儿憋得通紫,汗泪鼻涕直淌到脖子里,覆盖着头脸巴掌印,额顶头发似乎被硬生生扯掉撮,突兀发着青,短裤湿糊着贴在腿上,全是屎尿,裸露着皮肤遍布青青紫紫。小孩子这路不知道怎熬过来,早就被打骂吓坏,双眼睛呆懵懵,叫也不敢叫,怕挨打,看着群围着他陌生大人,只咬着嘴唇呜呜噜噜流眼泪。
大概是这姿势保持太久,表舅把他从箱子里掏出来后他也不动,骨头绷着,浑身肉都僵,癔症样躺在地上发抖打哆嗦,只能硬拽着他胳膊腿儿把身子捋直。
捋直才发现,这孩子贴在肚皮上衣服有血。
“带小孩儿过来人说,他肚子上有块胎记,太明显,就用火钳子烫掉。烫也没怎处理,又是药膏又是溃脓又是血,跟衣服都粘起,揭开时候就跟撕肉似……”
沈母脸上泛起酸涩心疼,她低头揩揩眼角
表舅妈家长辈,几十年前共同从山里来到南城乡下落户安家,同村人本就多多少少沾亲带故,到外地更是感情浓郁,两家在陌生地界儿相互帮衬,谁家出事儿就多多照顾,出出主意。
二十年前对于表舅妈家来说出件大事——她结婚三年,却生不孩子。
医生说女方体质不易受孕,男方倒插门本来就足够难堪,生不出孩子更是脸上无光,终日觉得抬不起头来,家子成日又吵又打,各种偏方试个遍,没用,表舅妈肚子始终空得像个蝉蜕。
彼时沈父沈母刚结婚年,生个健康胖小子,就是沈明天。表舅妈脸上流露着酸意,来看望新生儿都带着腔忿忿。
沈父老娘——沈明天奶奶,抱着孙子美得脸褶子花儿开,细缝眼睛往表舅妈不争气肚子上溜圈又圈,嘴唇磕碰,出个主意:要你们两口子,买个孩子吧,反正这几年也攒不少闲钱。
老太婆句话扎进表舅妈家人心缝儿里,种下枚恶果。
“他们家买来小孩儿,就是沈既拾。”沈母说。
温让听得后背发凉:“为什他最后去你们家?”
沈母看着温让,幽幽说:“们家造嘴孽。”
孩子是被塞在行李箱里,半夜偷偷带进表舅妈家。20寸小箱子,扎几个窟窿眼儿用来透气,路在地上碰撞拖行,脏没眼看。可能注定这不会是笔帆风顺交易,箱子临进家门时被门槛磕轮子,表舅下没拎住,箱子直直摔进门里,传出小孩儿细闷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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