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言惊蛰先去接了桶水,“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不是钱的事儿。”段从就烦他说这个,皱了皱眉,“你有好转?”
言惊蛰先是沉默,水流声在二人的无言之间显得格外分明。
“对我来说就是钱的事。”
他垂头望着逐渐载满的水桶,低声说。
不论是带顾客看房子摔成狗啃泥,还是在便利店做收银员,即便是去宁望他们学校打扫卫生时,言惊蛰都没有因为职业,感到十分的难堪过。对他而言,挣钱远比脸面重要。
然而这一刻,他在段从打量的目光下红透了整张脸。
段从靠在门框上看他一会儿,动动膝盖踢了下门板,将玄关打开得更大些。
“带这些干什么。家里都有。”
言惊蛰说不出话,闷着头闭紧了嘴,快速将另一只鞋套换好。
段从预约的打扫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言惊蛰把言树苗送到学校,纠结了半个多钟,还是收拾东西赶过去。
按照规定,上门之前要给顾客打电话确认,他攥着手机想了一路,人都到小区里了,才不得不把电话摁下去。
铃刚响两声,段从那边就像在等他来电似的,接起电话直接问:“来了?”
“段先生你好,”犹豫一下,言惊蛰还是按照平时对待客户的标准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您预约的上门保洁……”
段从笑了一声,他立马住口说不下去。
段从望着他的背影无言片刻,什么都没再说。
三个小时的服务时间,言惊蛰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把该干的都干完了。
这一个多小时都是磨洋工,段从一直雇着的家政一定才来过不久,家里到处干净得过分,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留给他。
言惊蛰越做卫生越迷茫,不知道段从专门找他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段从也没说。
平时给别人干活时,言惊蛰在开始前还要跟房屋主人沟通几句,有没有哪个房间需要着重清理,或者有什么不需要动的东西。
但是在段从这,他恐怕比段从都熟悉这个家里的卫生死角,而且……
言惊蛰看着纤尘不染的客厅,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曾大夫给我打电话,说你中断治疗了?”
段从倒是很自然,朝吧台上一靠,问言惊蛰。
“单元楼有门禁。”言惊蛰重新道。
电话里的段从走了几步,摁出“嘀”的一声:“上来吧。”
时隔两个月,再次来到段从家,却是以保洁的身份。
言惊蛰拎着自备的小水桶,在门口放下时,魔术拖把从桶里掉了出来,磕在门槛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嘈杂声响。
言惊蛰换鞋套刚换一半,忙弯腰去捡,段从正好在这时候开门,将他狼狈的样子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