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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还有一周,应小二的高考成绩就要出锅了,这小屁孩子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看着全家上蹿下跳的,反倒自己跟事外人似的。
北京这么多大学,读哪个不是读啊?
他把这想法传达给他爸之后,应坤一拐打过来,本来也是吓唬吓唬他,倒是没打到人腿上,刚落到应小二脚边一块砖上,吓得这小孩儿一哆嗦,往旁边直跳:“爸!您别介啊!我犯牛脖子呢!”
他姨在旁边着急地劝:“好好儿说,别打孩子啊……”
贺情屏住呼吸不敢吭气儿,睁着眼看上面的通话时间,又听到听筒里面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
贺情心里一下就揪得疼了,想哭。
他把嘴捂住,那边应与将哑着嗓子,低低地说一句:“睡吧。”
梦到我。
贺情在后面悄悄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给我讲讲你们北京吧。”
于是应与将闭着眼,慢慢地说:“以前,北京还叫苦海幽州,人们都住在西面和北面的山上,这地界就让给了龙王。”
“后来,哪吒来了,他和龙王龙母,整整打了九九八十一天。”
贺情哼哼道:“打赢了么……”
应与将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说:“再后来,水就平下去了,慢慢的,露出一片陆地。”
应坤一怒,对着应与臣骂道:“什么叫读哪个大学不是读,北大和清华那能一样儿么!应与臣,你个臭小子,不知好歹,对成绩特自信是吧,你别川大都考不起!”
应与臣也来劲儿了:“我就读川大,川大怎么了,川大人还是九八五二幺幺呢,人民南路上,成都中轴线!我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应坤心里知道这小孩儿跟自己赌气呢,也懒得发火了,嘴上还是不饶了小儿子,笑骂着:“你哥俩儿是出息了,
应与将又说:“这些天,很想你。”
彻底受不了了,贺情咬住嘴唇,一翻身,被子的声音哗哗作响,呼吸声均匀绵长,伸手小心翼翼地,装作是不小心碰着的样子,把电话挂了。
贺情把整个人都裹在被窝里,抱着手机,最终还是没忍住,眼角沾了泪,胡乱地去擦,怎么擦都还在往外冒。
他那天晚上还真梦到了应与将,站在机场的安检处,对着他笑,贺情伸了手去,面前拦着一道安检的坎儿。
怎么都抓不住。
贺情闭着眼听,一点儿瞌睡都没有。
“陆地出来之后,哪吒又封闭了苦海幽州的各处海眼,把龙王龙母关在了一处大的海眼里……”
他就这么怔怔地听应与将一直讲,讲到最后,应与将像是以为他睡着了,语速放缓,直至停了下来。
“从此,这个地方就不叫苦海,只叫幽州。”
应与将说完,又说:“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