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苦笑声,终究是缓缓颔首。
“那就好。”钟瑜彻底松口气,只见他抹把头上汗水,便径直往外走去。“去让家人好好招待那些义从……幸亏战事频繁,他待不多久,不然光是草料粮食就能吃穷咱们。”
钟繇愈发苦笑,然后便再度铺开张纸,重新练起字,直写到午夜时分,犹自笔耕不辍,直到他妻子派人来催促,这才无奈弃笔洗沐,上榻睡觉。
然而,躺下去半晌,鈡元常
难耐,总是比不过静下心来写几个字要紧。
或者说,但凡能让他写几个字,也总是能静下心来。而且,钟繇这人有个本事,那就是他写完字后半刻钟内无欲无求,脑子总是格外清醒,思索起事情来也是针见血……所谓贤者通达,莫过于此。
钟繇提笔不语,信手写来,开始是串串人名……从公孙珣到他自己,从枣祗到戏忠,从荀彧到荀攸,从皇甫嵩到文太守,从朱儁到孙坚,从郭嘉到徐庶,似乎要把今日所见所闻所言人名都要写遍似;而忽然间,他不再写人名,只是专心写起公孙珣官位、名字、师承、籍贯、绰号、经历,又仿佛在为公孙珣写履历;而到最后,眼看着满满腾腾大张纸将要写满,他沉吟片刻,却是写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整好塞满整张纸。
“如何?”眼见着自家侄子掷笔于案,和钟繇关系极好亲叔钟瑜忍不住上前询问。
“这位公孙将军确非是武人做派,只是河北豪气使然而已。”钟繇负手看着自己字迹平静言道。“们确实误会。而且,其人颇有涵养与自知之明,应该不会因为今天事情对们钟氏怎样……叔父不必挂虑。”
钟瑜长出口气。
“非只如此。”钟繇复又幽幽叹气道。“此人胸怀大志,确实是想要有番作为。他弃而求寒素出身为私属,不是看不上,也不是觉得难以驾驭,而是知道此时以他名位威德难收心,故不强求……叔父,如此务实姿态,倒是真有些动心。”
“不要胡扯!”钟瑜面色肃。“们这辈兄弟三人,俱都因为党锢蹉跎半生,如今你父(钟迪,党锢不仕)、你二叔(钟敷,党锢不仕)全都郁郁而去,只有这个废物还在苦苦支撑家门,下代更是只有你人成器!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党锢大开,又哪里能许你去随着什辽西来将军浪荡呢?他这种人,便是真有可能成事,那也是万分凶险,你死不要紧,咱们长社钟氏怎办?”
钟繇默然不答。
“你若真有心,那以你才德,等他成事后,你也功成名就,再去交往也不迟啊!”钟瑜再度恳切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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