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北京当官,如坐井观天,感受不到东南强大。”张四维道:“也是离开京城后,才渐渐体会到。若非如此,也不会行险吞并汇联号。”说着萧索笑道:“既然是行险,就必须承担失败命运,如今已经败下阵来,连带着日升隆也赔进去,多少乡党因此倾家荡产?十年觉扬州梦,夜半钟声到客船。是到梦醒时候,得保住剩下力量,不然咱们晋党真要万劫不复,没见脸去你爹和爹。”
“大哥……”杨俊民预感到什,两眼片通红。
“切罪责来承担。”张四维深吸口气,紧盯着杨俊民道:“位子,你来坐!”
“?”杨俊民震惊道:“大哥说笑,就算您要让贤,也该是对南来接位,又何德何能?”对南就是王家屏。
“对南太刚直,他性
财有没有入他彀中,至于祖宗社稷,天下苍生,都要往后排。”说着揉揉突突直跳太阳穴,涩声道:“他到今天这步,有不可推卸责任。”
“不能这说。”杨俊民宽解道:“当今是少年登基,在权臣阴影下成长起来,不可避免极度重视权力威胁。而当今贪财这点,纯粹是遗传李太后家糟粕,这也是无可奈何。”
“呵呵,你不必开解。”张四维笑起来道:“要不是当初撺掇他跟沈江南斗,要不是暗中作梗,拦着张太岳起复,皇帝不会膨胀到今天这个地步。”又脸羞愧道:“但最大错误,还是不听专业人士意见,同意接下汇联号这个无底洞。”
“这更不能怪你。”杨俊民道:“八大股东都红眼,您就是反对也没用。”
“但总得有个人来承担责任。”张四维笑容转为苦笑:“不然所有人都被拖累死。”
杨俊民听明白,悚然道:“您是说,皇帝定会失败?!”如果皇帝获胜,晋商就是皇商,自然没有‘死’可能。
“不敢这说。”张四维疲惫笑笑道:“但是从万历六年开始,带着大家伙跟东南斗,连番恶战下来,自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中人家‘请君入瓮’之计,眼看着全军覆没在即,才知道敌之悬殊啊……”说着闭上眼睛,追悔莫及道:“这辈子,错就错在个‘心比天高不自量’上,害自己不说,还辜负你父亲重托,把晋党带上绝路。”
“差距真那大?”杨俊民涩声问道。
“确实不在个层面。”张四维道:“就像成人跟孩子相扑,孩子拼尽全力,招式全出,却抵不过成人抬手推,差距太大!”
“嘿……”杨俊民有些不服气道:“这可不像大哥说话,您太涨他人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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