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分纠结之时,终于听到外面沈安声狼嚎,沈贺揪成纸团样心肝,终于熨平下来,他想要开口问问,儿子考第几,胸口却仿佛被团棉花塞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倒如断线珠子般,不停地流下来。
沈贺赶紧歪过头去,以免泪水滴到眼前那摞厚厚文书上。那里是沈默从注册童生开始,到历次参加考试凭证。还有县案首、府案首、院案首、科试卷首证明文书,记录儿子路走来,始终如出类拔萃。
沈贺擦擦泪,用红绫把这摞文书仔细包好,放在个梨花木箱子里。
至于另摞文书,则是他自己从注册童生开始,历次参加考试凭证,虽然也是厚厚摞,但与儿子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沈贺轻轻摩挲着最上面张纸片。他也是考过三次乡试,这次便是嘉靖二十
乖乖不得,小三元又中元,成大四喜。
欢庆人流便簇拥着报喜队伍,路鸣锣打鼓,要绕城周,先报与全城百姓知道,然后才去新鲜出炉解元郎家中。
沈安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回家里报信。听着少爷中解元,那他这个书童不就是……解元书童?真真是与有荣焉啊!他这个激动呀,路上不知道超过多少车马,终于最先跑回家里。
进去便声嘶力竭道:“中、中、中……。”
※※※
沈贺反锁着房门,端坐在书桌旁,面前摆着厚厚两摞文书。从早晨起来,他便直保持这个姿势,动都不动。但这只是表象,事实上他都能听见自己心跳,杂乱无章,还伴随着强烈耳鸣,过往幕幕,就像走马灯样,在他眼前闪现……
无论是他连试不中,家徒四壁,还是后来父子俩生离死别,寄人篱下,还是为生活,他卖字为生,当街被打,落魄仿佛就在昨天,灰暗却已经远离。
这切切,都是从那次生离死别之后,悄然改变……沈贺无法想象,如果当初不是殷小姐正好在济仁堂中,他宝贝儿子还能不能还魂。但他深知,如果没有儿子,自己肯定已经崩溃、沦落、彻底完蛋。哪还能有现在这种体面,有今天这份荣光?
所以沈贺心中,充满对自己当初抉择庆幸,对殷小姐当初无私相助感激,对儿子所作所为自豪,以及对今天结果忐忑……起初他还是很有把握,可随着时间推移,依然音讯全无。虽然他告诉自己,名次越高就越晚得报,但依然不能不让他越来越紧张。
他很想洒脱点,说:‘反正咱家已经衣食无忧。就算考不中,也无所谓!’可终究还是在这尘世里打滚俗人,根本没有这份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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