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觉得,这是断章取义。你明明说不是那般意思,你文章写也不是那般内容。”
唐慎没有吭声。
梁诵看着唐慎,无奈地摇摇头。他走上前,将自己这个小学生拉过来。唐慎抬起头,看见梁诵静静地望着他。人年岁大,双眼便会变得浑浊。唐慎知道,这是岁月沉淀,老者总是不复少年郎双眼睛明,众人皆是如此。
然而此时,望着梁诵这双浑浊沧桑眼,唐慎却觉得有些东西可能不仅仅是生理上变化。这双眼饱含风霜,藏着悄然无言某种东西。此时他看不懂,却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所说每句话,都是为自己好。
梁诵凝视着自己此生最后个、也是唯个学生,道:“人心,莫测。你鼎盛时,哪怕持刀过市,张扬跋扈,未尝不可。可你落败时,你曾经言行,都会被当成落罪时证据。你要记住,不可轻信任何人。君子与小人,只在念之间。而在此之前,唐慎,你要做到自举清明,不落人把柄。”
正常。”梁诵道,“而你这篇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哼,唐慎,你可知你犯什错!”
唐慎懵。他明明是来给先生报喜,先生居然骂他?他都考第!
“学生不知。”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这句话出自《中庸》。《中庸》,孔子思所作,而你如今竟说,吾不信也?”
唐慎下子明白,梁诵这是在说他刚口出狂言,对《中庸》说“吾不信也”。
“为师知道,哪怕不是贾亮生做主考官,你也应当能拿案首,你这篇文章写得绝妙,是你这些月来写得最好篇。然而日后若有人想要污你,仅这句‘吾不信也’,便是你致命击。他可以断章取义,蒙蔽圣听,这就是官场。”
“为师知道,你从来不喜科考。”
唐慎愣,辩解道:“先生,没有。”
梁诵:“这书
唐慎解释道:“先生,小子并不是说真不信,您且往下看,小子有论证祥瑞征兆与国家兴亡关系,论证为何有时信,为何有时不信。”
梁诵:“是,你写,但那又如何?本次县考,主考官是吴县县令贾亮生。他是个年轻书生,他给你甲等,这几日他在学政之间大力推荐你这篇文章,他说这是惊世之作。然而,这是因为他年轻,文思敏捷,不拘格。倘若换个迂腐县令,仅此句‘吾不信也’,他或许便不会再看你下文,你会被治罪,不敬圣人之言。不用中县考,你从此以后都无法参加科举!”
这话不啻惊雷,唐慎呆住。
书房里,是久久寂静。
许久,唐慎低下头,道:“学生知错。”他声音沉闷,心底深处还有丝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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