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手放在迟骋脖子边,贴着他脉搏位置,感受着手掌下面有力搏动。
在陶淮南短短生里,迟骋陪他差不多三分之二时间。视线定在个虚空点,陶淮南叫两声“小哥”,他把这两声“小哥”叫得模糊,像是含在嘴里舍不得放。
“你走吧。”陶淮南说。
小哥确实走。
那个夏天陶淮南把他们两个从根上生生撕裂,联结处鲜血横流血肉模糊,哪边都是抽筋剥骨疼。
陶淮南渐渐不太敢躺在床上,多数时候他只是坐着,或者蜷缩着侧躺。因为在听不到时间内,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躺在棺材里。
被封在个只有自己密闭空间内,深埋在地下。
听不见时候,陶淮南渴望睡眠,期待着睡醒就能听见;可在能听见时,他又最怕困,怕觉睡过去,醒就又沉下去,所以恐惧睡眠,想把清醒时间留得尽量长。
家里气氛被他压得很重,所有人都不怎说话。陶淮南知道哥哥们都拿他没有办法,很担心,却又不敢逼他。陶淮南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办,听不见时间越来越长,留给他时间越来越短。
小哥已经被他气得不说话,陶淮南很想抱抱他。
那时候陶淮南是真希望迟骋远走,也是真希望他永远别再遇上下个陶淮南。因为陶淮南存在就是为让亲人难过,所有他爱人,总要因为他而痛苦。
他就不该活着。
外面又下雪,沙沙小声音持续地从外面传过来,陶淮南侧着耳朵听会儿,从前会觉得烦,现在只觉得任何声音都美。
从那年开始,陶淮南什声音都不怕。震耳雷声,突如其来鸣笛,无论多刺耳突兀声音陶淮南都不害怕。能听见就是幸运
有时候陶淮南甚至想不管不顾地把切都说,把这些害怕和绝望分给哥哥们,转移给他们,那样就会有人直牵他手,抱着他。
迟骋把他从床里拖出去要带他去医院时,陶淮南害怕到极致。这多天压抑和恐惧突然有个发泄口,他开始嘶吼尖叫,抱着迟骋尖锐地哭。
人真很复杂,他在哭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向迟骋传递什,内心深处有点丑陋渴望,期待着自己在哪个瞬间扛不住,把这些都告诉小哥。这种念头在清醒时是绝对不会有,只有在崩溃时在意识里冒出点头,又很快被陶淮南压下去。
迟骋抱着他拍哄,亲他,叫声“宝宝”,掀开衣服亲亲他肚子。
小哥真太好。陶淮南脑子里飞速过着这多年,迟骋天天把他带大到今天。他要什小哥都给,表面上好像脾气很大,实际上从来都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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