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共享厨房是那种——小区、酒店、所供给多人晚餐午餐宴会型厨房。但这种厨房不会出现在医院附近。真正能在医院附近扎根生存厨房,也许只有眼前这
条黑黑,深深,夜里没有盏灯小巷里,个蹲在地上农民,喃喃着家里分厘,全部家当,没有分是给自己花。
那天以后,杂货店老板就从家里陆陆续续带来旧锅,旧碗,在巷子里头搭这小小共享厨房。任谁想来这里炒个菜,做点饭,都可以。
她不收钱。只在灶台旁边竖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煤气5毛/次。
牌子下再摆个碗。
每个来这里做饭人,也总是自觉。
好心人,天天看着医院里人进人出,其中有位农村来农民吧,特别穷,连包子都没有,每天都是张干干饼,配咸菜,再喝两口水,水还不是矿泉水,是个破旧军绿色水壶,这种水壶,简直像是新中国成立那年古董物。
天夜里,农民在巷子里哭得厉害。
她走上去问,才知道这农民老婆得癌症,晚期,医院那边说没必要治,就是这几个月功夫,让带回去养着。
那天晚上他们聊很久,主要是农民在说。
她知道农民为给老婆治疗,之前已经将家里好几年积攒下来所有存款都清空,现在,账面上没有分钱,家里所有财产,只剩下些家畜。
医院里承载着生老病死,总不缺悲欢离合,段段艰涩人生,俯仰可拾。
“现在那家杂货店已经不开。”胖阿姨很遗憾说,“听说是老板年纪大,儿女接她回去颐养天年,杂货店也盘给别人做,现在是家水果店。对,小伙子,你也是来这边做饭吗?”
胖阿姨脸上显现出种困惑来。
确实,来到这里人多是家里没有余财中老年人,突然冒出个年轻面孔来,实在很醒目,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相貌堂堂,看着怎也不缺钱样子。
共享厨房确实不在纪询原本抉择范围内。
她很同情,就问农民现在是不是准备回去。
没想到蹲在地上农民把眼泪擦擦,说不回去。
老婆跟二十年,辈子苦到现在,总想着好日子在后头,结果熬着,熬着,熬到没有日子。无论如何,不能丧良心,有多少钱,就给老婆花多少。回家就是活活痛死,在这里,痛得不行时候,至少还能央着医生护士想点办法。
他开始掰着指头做算数。
家里还有两头猪,大猪,好猪,卖怎也得有万把多块钱,几十只鸡,不值钱,但现在也没办法,得卖出去,央着邻居接手,看在自家艰难份上,不会压价,这样又多几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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