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满虽并非女子,转念想着“鱼为悦己者容”也不是说不通,便换上压箱底新衣裳,由着虞桃在脑袋上顿折腾,依旧披散乌发,头上插嫁妆里最拿得出手玉簪,越发衬得面容玉软花柔,眉目如画。
囤积在云层中水催促黑夜提前降临,场雨就要来。
此时另边,城外宿桥旁,虞小满仰头望着低矮阴沉天幕,不像周围路人那样四下乱窜寻避雨处,而是伸出手,摊开,等待落入掌心滴雨。
今日他早早就被虞桃赶出门来,让他干脆等在练武场门口,待陆戟散值便道往宿桥去,说不准能赶上第波放河灯。
眼下别说第波,怕是放都放不成。
虞小满望向河畔,卖河灯老叟正忙着用盖布收拾东西,三两有情人不想失年度机会,正软磨硬泡地求他再卖几个,那老叟头耐心道:“这灯是纸做,里头点蜡烛,眼看就要下雨,你们瞧这还能放吗?”
嚼舌根。”
陆戟抬眸,看向他。
提到虞小满,方才还心往处想好友之间仿佛凭空多出道嫌隙,时间两人具是无言。
半晌,沈寒云无奈道:“只想他过得好……他本不该待在这里。”
“那他该待在何处?”陆戟问。
自是放不得,别说烛火会被浇熄,纸糊灯也经不住风吹雨打。
几对男女闻言便知没戏,满脸失望地散。倒是虞小满,孤身人没个伴,还守在边上,盯着已经放入河中顺流而下河灯傻傻地瞧。
卖河灯老叟披蓑衣转过身来,见还有个人没走,问道:“这是哪家小姐,还不回家呐?”
被人喊作小姐,虞小满愣下,回过神来低头看,心想这身衣裳怕是也要遭殃。
出门前他被虞桃押在镜前仔细收拾过,起先他不乐意盛装打扮,说跟平日里样就好,虞桃偏不依,搬出“女为悦己者容”来劝他,又说:“你穿得漂亮,大少爷看也高兴啊。”
沈寒云险些脱口而出,临到嘴边还是改主意:“天大地大,他合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困在这勾心斗角后宅内,他怎会开心呢?”
听闻开心二字,陆戟思绪忽而飘往数月前暖春。草长莺飞,碧空如洗,条幽深巷道,只鱼形风筝,个推着自己奔跑少年,扭头时,暖风拂过他妍丽面孔,撩起他如丝黑发,如今想来竟还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
陆戟尚未寻到答案,沈寒云等不住,问:“那你今日回去吗?”
已经决定好事,陆戟说:“不回。”
话音方落,忽闻天边道闷雷,自推开窗向外望,午间还晴空万里天,此刻风云变幻,犹如打翻墨池般黑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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