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折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忽然没来由地想起陆沨——个莫名其妙联想,他在想陆沨现在怎样。随即,他晃晃脑袋,把那个与波利截然相反家伙侧影从脑海里赶出去。
朗姆是个业余音乐爱好者,他无事可做时候会对着本破旧曲谱练习吹口琴,有时候也教给安折,那声音悦耳动听。但朗姆说人类有过比口琴美妙千万倍乐器,它们合起来能演奏出无比宏阔震撼交响乐曲。
说到这里时候,波利也来到他们身边,打趣道:“朗姆如果出生在百年前,定是个杰出音乐家。”
贯沉默寡言朗姆笑笑,这时他会拿出个破旧收音机,将磁带翻个面,按下播放按钮,激烈或和缓节奏会从那个生锈机器里发出,那是无数种乐器同发出声音,它们各有自己音色与旋律,这些音色与旋律组合在起,组合成另种波澜壮阔声音。乐曲在这个烧着炭火实验室流淌回荡。白楼下,个左边胳膊变成兽爪人朝这边招招手,朗姆把收音机挂在外面栏杆上,把声音调大。
轻快流畅乐声透过结冰花窗玻璃传过来
额边细密冷汗揩去,他灰蓝色眼中有显而易见痛苦,低声道:“这里也没有先进仪器……抱歉。”
安折摇头:“没关系。”
波利说,人类对世界认识永远是浅尝辄止,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对人类认知只是表象。当他回到深渊里时候,从未期望过会受到人类这样款待。
譬如波利,他并非医疗上专家,却因为安折身体日渐衰弱,开始阅读数据库里那些医学文献,朗姆也会帮忙检索。
有时候安折会因为他们善意感到愧疚,因为他并非人类,这些善待好像是他披着张人皮偷窃得来。他开始害怕自己死去那天,bao露出原型。
他曾经告诉波利,可以不必这样费心,那时候波利用手背试着他额头温度,轻声道:“你就像孩子。”
波利不在时候,他旁敲侧击问过朗姆,波利先生为什会对他这样善待。
朗姆说,先生爱这里每个人。
“来研究所之前半边身体都坏掉发霉,意识也不清醒,”朗姆卷起他裤腿,他健壮小腿上全是狰狞伤疤和蚯蚓样凸起,这个贯寡言男人说很长句话:“先生不分昼夜,救治半年,以前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人。”
他又说:“以前不是好人,当佣兵时候害过队友,现在从外面救回三个同胞,算是赎罪。当好人感觉不赖,当人也比当怪物好。研究所里很多人都像这样,没人不爱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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