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仍是他从家里走时拿扇,正面是盛世山河,背面题凄哀赋。
温回跟自家公子上学堂,识得字。
他先是看看四周,屋里谢琅捧着经书,摸着猫,叶九琊在窗边,看着漫天烟霞
其中能够逆转轮回重天改命再世为人者,不过两三人。
能有气度胸襟以星河倾泻日月倒转为誓者,亦不过两三人。
却无人能有这样笑意。
这样人,是修不得仙。
仙道容不得这样多情。
“惜命得很,”陈微尘望着他:“叶九琊,年之后,等要死,就告诉你。”
“以寂灭香要挟,不过是想赖着叶剑主年——年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天,短得很。”
叶九琊淡淡道:“当真?”
“当真。”陈微尘道,“但凡对叶剑主所言,不论昔时,现下,来日,无字为假,若有……”
他顿顿,接着道:“便让星河倾泻,日月倒转,天道碎魂魄,永世不得入轮回。”
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惊醒隔壁温回与谢琅,两人凑近墙壁,心惊胆战地听着。
谢琅小声道:“就知道——你家公子果然是有底细。”
温回挠挠头:“跟公子自小起长大,他除倒霉点儿,也没什……”
黑猫扒着温回衣领,睡得脸满足。谢琅很是不满,把猫捞回来抱在自己怀里,小声道:“他那样气运,几乎是为天地所不容,岂是寻常人能有,寻常人若有——早就横死当场。”
“不管,”温回嘀咕,“反正公子不是恶人。”
窗外月华淡淡,深夜万籁俱寂。
明朝日升,又是片荒烟烽火凄凉地。
披上细绸精绣袍,执起丝绢描金扇,又是红尘锦绣里走出来风流公子。
温回拿犀角梳子梳着那流水样青丝,忽地被晃眼,小心从中拣出根来:“公子,白。”
公子摇着扇,漫不经心地笑:“夕秋风白发生——它亦知短命,极好,极妥帖。”
叶九琊没有再问下去,或许是因为那眼神如春日时汪碧水,那誓言毒若淬鸩饮针尖,而眼前人如此不可捉摸。
年三百六十日于他,确转瞬即逝。
陈微尘看着他,眉梢眼角有淡淡温柔笑意,陇杏花烟雨,晴川历历,芳草萋萋。
叶九琊眼前浮现出仙道诸人身影来。
帝三君十四候,各门各派各族,不下千人。
那厢叶九琊问,你是谁。
陈微尘与他离得极近,被那霜雪样寒凉目光逼视着。
“故人。”他轻轻道,“不能再说,再说你便要杀死。”
叶九琊与他对视,见他眼中意味不似作伪。
“无故人,”叶九琊道,“亦无欲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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