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事态果然急转直下,完全出乎他预料。
蜃珠遗失倒不打紧,他虽然自谦蜃珠够买千个他,但实际上若真把他割肉熬油剔骨头,攒个百十来斤总能赔得起。然而那蜃珠竟然落到个完全无辜凡人女孩身体里,有某刻,阴半死看着那个凡人女孩,就像是看到幼年时期自己。
……这条命,他是赔不起。
是他枉尽心机,是他咎由自取,他本该明白,从他被掳入麻衣教那刻起,就昭示着他将永远最钉在最孤独高台之上,脚下铺满自己森白骨骸和鲜红血肉,心里亦翻涌着随时随刻预备择人而噬乌黑和恶臭。
洛九江怒气宛如雷霆,炽热言语又像火焰。然而他内心早已冰封千里,雷霆劈开雪壳,火焰又融化浮冰,只有海面下更为巨大冰山亘古不化,甚至还随着这场自作自受戏码变得更为坚实。
再遮掩不住。
他就像是棵空心参天大树,别人看他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岂知他不止张脸比老树皮还难看些许,就连骨子里都被蛀空朽烂,心思里只包着汪泥水样污浊漆黑。每逢阴天下雨,风吹草动,他树荫底下小花小草未必有动静,他却总要先提心吊胆自怀疑番,警惕得像是害牙疼。
阴半死平生只呆过三个地方,麻衣教虽然口口声声称他为圣子,但手上操持全是屠夫活儿。书院弟子倒是言行如,敬他如师兄峰主,可是阴半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至于人间这地方,他只在没有记忆时在那儿过几年,和他距离实在太远。
不过远也有远好。
至少阴半死还能隔三差五地跳跳崔嵬峰,假装自己就是个凡间散修,不好不坏,灰不溜秋,自作多情地把这片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土地宣称成自己归宿。
当洛九江把那个可以避免他早年厄运小女孩抱到他面前时,阴
只在心里悄悄地宣布,也不用跟谁说出来。
就直这将就着,直到修为快要逼近金丹。
他早猜到自己心魔浓重,结金丹时怕是要有此劫,故而拿洛九江做回筏子。
覃昕控诉洛九江调戏于他,阴半死听着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只是借此顺水推舟罢——洛九江能让掌中花半开半合,纯净简直是个举世难寻好人。即使两人只有几句话交情,但对方可信程度却是板上钉钉。
阴半死把比斗地点定在崔嵬峰,想着这场打过之后可以拉洛九江下去借机聊聊。他本没想以此胁迫洛九江,只打算让比斗结果平局事,然而从他套针法下去,逼得洛九江把丹田里蜃珠吐下崔嵬时,阴半死心里恍然荡过句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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