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椟心中怆然,只能看这场前尘旧事,解雪时背影在朔风中模糊不定,他径自伸出手去,拼死去握解雪时影子。
入手却并非漫天吹散雪霰,而是奇寒透骨铁锁!
他如当胸受锤,悚然后退,错睫之间,眼前哪里还有半点解雪时踪影?
只余那空碗翻倒在地上。
木窗格半开着,铁锁纵横如蛛网。赵株隔着铁锁,和他深深地对视。
他脊背亦清癯如出鞘之剑,从无折腰之时,此时膝下尽是碾碎冰雪,簌簌作响,如无数钢刀般乱纷纷在赵椟耳中拧转。
他在大雪之中,默跪良久,肩上雪化,脊背尽湿。
那柄银白色长剑孤零零地插在雪地中。
赵椟总怨解雪时生平三次解剑,没有次为他,殊不知这第次解剑,却是在无人知大雪中。
为是他条命。
是菩提寺住持!这老僧本是赵氏宗亲,论辈分,应是他叔父,只是无心皇位,甘守皇陵,得以保全。解雪时向他求度牒做什?
“更何况……”广法徐徐道,“若是圣人心意已决,便是有百千度牒,也无他容身之地。”
解雪时道:“太子心性未定,偏偏心思玲珑,只怕圣人这番决断,瞒不过他,只怕他得见端倪,莽撞动手,必有性命之虞。”
“解大人既然心有不忍,何不向圣人保他,留得太子之位?”
解雪时道:“以他之心性,如登大宝,必有生灵涂炭之危,废他是为天下公。至于保他,则是出于点……”他微微顿,才道,“私心。”
“只是段陈年旧事罢,”赵株道,“兄长,你怎哭啦?”
他眼睁睁看着广法给解雪时味药,名为无间雪。服用者气息断绝,与身死无异,四十九日后醒来,神志混沌,残余药性可用上乘内力设法逼出。
难怪,难怪那日赵株饮下毒酒后,当场气绝,却又疯疯癫癫地现于人世!
难怪他那份度牒陈旧如斯,字迹似曾相识!
那都是……那都是……
菩提寺中所种因果,既是赵株之幸,亦是他赵椟之悲!
广法道:“解少傅,你可知道,这宫中处处是见不得人血,最忌讳是什?”
解雪时道:“还望大师提点。”
“是死而不僵,”广法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所成却是魔障!”
解雪时静默片刻,只道:“无妨。”
话音既落,他便断然解长剑,长身跪在雪地中,朝着那老僧和正殿方向,合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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