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雪时不应声,那狱卒白胖圆脸便是阴。
他摸解雪时腕上骨骼,惊道:“这位大人还是习过武?看来得穿琵琶骨,打死枷,
这大狱里四面无窗,暗不见光,显然是存有进无出之意。铜壁上钉幅人形,乍看去黑黢黢,只能勉强认出软垂手足。
“大人在看这个?”领路狱卒怪笑道,“这乃是活剥人壳,先将那囚犯晾洗干净,用剥皮刀削下数十条两指长皮肉,再血糊糊地浇铸在沥青中,用铁锤啄。那人啊,便同粉红嫩虾子似,从沥青人皮壳里弹出来,手足还会动哩!”
他说得阴阳怪气,解雪时却不为所动。
狱卒笑嘻嘻道:“奴才虽身为下贱,干却是迎来送往营生,不知多少天潢贵胄,也在奴才这里剥皮揎草,鼎煮油烹,脚踏入鬼门关。”
他生得白胖,双眼睛早已黏在解雪时身上,从头刮到脚,掂量几下肥瘦,显然是干惯索取孝敬勾当。
解雪时会这轻易地陷入诏狱之中,实在出乎意料。
沈梁甫为首众老臣,本就恨他擅权防主,打算借此发作,步步紧逼,设法将他逼进诏狱。
他们心知此举大不容易,因此也没打算击得中。
于公,诏狱需得天子下诏,解雪时终究是天子恩师,党羽甚众,想必会牵连满朝,伤筋动骨。
于私,诏狱刑罚远比大理寺狱酷烈,乃是能令人脱层皮去处,以天子之优柔,如何舍得?想必会设法将解雪时移至大理寺狱中,由谢浚周旋。
他久居诏狱之中,来往见都是些呼号人犯,倒着不认得解雪时,只道是个寻常罪臣。
那手边还压着几副重枷,里头大有名堂。
最重副,乃是阎王枷,足有百斤重,镣铐间搭梳齿般细细密密暗刺,能轻易咬透皮肉,直贯入骨,专为盘剥那些悭吝鬼,枷下去,便能拷出满肚肥肠来。
稍次那副,乃是支铜械,中开两洞,专拷人犯两支胳膊。来若是什铁骨铮铮直臣,便当场剥亵裤,拷上百八十记杀威棒,挫其锐气。
若是孝敬到,便开最末副,七斤重木枷,已是法外开恩。
谁知道解雪时竟然抢先步,自请入诏狱?
倒是壮士断腕,全然不惜命做派!
照理说,入诏狱,便鲜有转圜余地,不知多少权臣被借机在狱中发落,鲜有能扭转死局。但直到解雪时被下狱收押,众老臣依旧惴惴不安,心中疑云未散。
另厢,解雪时已被解氅衣,褪去官服,只着身素白单衣。
这诏狱阴沉已极,两壁森寒如铡刀,夹条羊肠似小径,刑兵之气迫面而来,混合着股潮湿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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