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甚至没有说还什。
周洪大笑起来,提着枪,膛线斜指着地。他右臂已经被子弹所洞穿,露出森白骨茬,几乎每扣次扳机,断臂就会因后座力,bao跳下。
“就凭你?”他森然道,“陆,看来你更喜欢把配方用在自己人身上。可惜,太优柔寡断,如果你肯早步交出来,你小情人也不至于捱四枪,像个麻袋那样被拖进大巴里。地上血迹有这——”他展开独臂,似笑非笑地比个长度,“——长。他还会抽搐,眼珠子还会动,说不定还想看看你脸。”
听得心里突,寒意像无数细而窄钢钎那样,直往骨头缝里凿。
被拖上辆都是活死人大巴。他们脸色发青,皮肤上有密密麻麻针孔,已经大面积溃烂,只有胸口还在起伏。
他那几个强悍而精干保镖,此刻却痴痴癫癫,仿佛玩弹弓顽童,把扳机扣得啪嗒作响。
撞针毫无章法地扣击子弹尾,弹壳跟竹筒爆豆子似喷吐出来。
在狭小金属空间里,子弹反弹轨迹毫无规则可循,弹网足够像切割热奶油那样,撕裂任何人类躯体。
大肆扫射强光手电。红亮子弹轨道。浓稠如瘴气荧光粉末。肉体被灼伤时油脂味。
切都是沸腾,仿佛视网膜里被烫个白光光洞。
盎然地欣赏着周飙惨状,还不忘把合同又翻页,亲自捏着周飙手指,往上按。
“费这多功夫,”他道,用手帕擦擦指腹上血迹,“陆医生,果然还是你药比较灵光。”
白鹿没什声息地站在断口处。
他还是沉静,眼睛很深。
“不是药灵光,”他斟酌着道,“是他病得太深。”
过度失血让进入濒死状态,连眼皮都没力气掀开,却像开心眼似,虚虚地从半空中俯瞰。
这些人痛苦地呻吟着,用指甲抓挠塑料椅背,留下带着毛刺血迹和抓痕,仿佛要把身体里蛀虫活活抠挖
什都看不清,每个人都在双目通红地搏杀,用拳头,用手肘,短兵相接,用梭梭脱膛子弹,甚至于用那两行白惨惨牙齿。
他们都疯,凶相毕露。
不断有血液飙溅到金属车厢上,发出类似于强酸腐蚀嗤嗤声。
医生站在大巴断口处,好整以暇。他袖口挽起来点儿,露出鹿口中那朵蘑菇。
“周洪,”他道,“承蒙厚赠,还给你。”
“陆医生真是铁石心肠。你也有治不好病?”
“有很多,”他沉吟道,“比如说,枪伤。”
白鹿果然没有说谎。
枪声响起瞬间,对方脸上那种志得意满微笑还没消退。
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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