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岐满脸是泪,句话都说不出来。
淮子玉却笑得更加温柔,他凝视着某处。
梦境里明飞卿恰好站在那个方向。
冥冥之中,两人视线竟对上。
淮瑾抬起消瘦手,朝着那个方向伸出,弱声恳求:“卿卿,再叫声阿瑾吧?”
随着流云灯出现,淮子玉心绪平和许多,平和到像在安排身后事。
他失民心,却依旧能让西溱军队在败势下坚挺三年之久,西溱版图不断被侵吞,但还不至于亡国。
天灾是紫微星陨落后注定报应,没有任何人能力挽狂澜,他作为君主,只能顺势而为,尽自己所能去减少伤亡。
他在位不到三年,才二十四岁就熬干心血,满头白发,病到不能执笔,却还不忘去新梧宫养着那盏灯,那盏只要烛火不灭,他和明飞卿就会有来生流云灯。
他终身未再娶,后宫空荡如荒漠,膝下亦无子,大抵是预料到西溱命运,他病重垂危时,也不曾提及皇位继承之事。
淮瑾还是怕有意外,于是下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出新梧宫。
“朕不会让它熄灭。”
淮子玉近乎魔怔,他眼里只有流云灯烛火之光。
张岐叹道:“陛下,你若执意如此,也不敢再劝,西溱势衰已成定局,有此灯或能赎罪二,你”
淮瑾在流云灯下承诺:“朕在位天,西溱就不会亡。”
明飞卿心尖酸,到底生出几分悲悯,他牵住淮子玉,但淮瑾所能感知到,也只是阵微暖风而已。
风阻止不生死。
淮瑾似是心愿得偿,手无力地垂下,双眸渐渐阖上。
记得那年夏天,小飞卿和小子玉热得受不,起躺在荼州王府大树下乘凉,小飞卿假装睡觉,等淮瑾
西溱这副局面,任是谁来继承,都逃不过当亡国之君命运。
这骂名他来背就好,不连累其他人。
淮瑾病重弥留时,头发已经全白,脸上虽没有老态,却也写满对人世倦意。他躺在新梧宫床上,目光直落在阳光下流云灯上。
与他濒死枯竭之态不同,灯里火光明亮可与日光并齐。
淮子玉眸中安宁,嘴角竟勾出抹温柔笑意,他虚弱无力地问:“张岐,朕是不是快要见到他?”
张岐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事到如今,各人自有归处,绝非人力能改。”
淮子玉凝注着这盏灯,明飞卿透过火光看着淮瑾,听到他说:“归处,是明飞卿。”
明飞卿看着淮瑾每日都来新梧宫,他刺破自己手腕,用血让烛火光明亮如昼。
年后,淮瑾头上开始出现白发。
这盏烛火,似乎在以他生命为燃料,日日明亮如白昼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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