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殿下虽然命途坎坷,亲缘淡薄,又常年避世而居,但脾性意外地并不孤僻,反而有种春风拂面般的随和,跟江海这样的小厮也开得起玩笑,对待王府的仆婢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故意拿架子,也不轻易发作别人,因此一回府就受到了上下一致的热烈欢迎。
惟明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因此这一天对王府众人来说不亚于节日。管家易大有特意安排了丰盛的家宴,带着全府仆从轮流给他请安敬酒,一直热闹到月上中天方才结束。
回到内院,惟明洗漱后屏退了下人,只单独叫易大有留下,披散着长发坐在灯前,一封一
段和性格都耿直得惊人的奇女子。她来玉京只办了一件事,就是指名道姓要收冷宫里的小皇子为徒,并且当着乾圣帝的面对敬辉放了一句狠话:
“你做下的好事,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来日自然会有人收拾你。”
自那日之后,乾圣帝对惟明的态度就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九年后,十七岁的惟明重返玉京时,已完全出落成一位风仪出众的俊美少年。他虽然没有受过一天皇子应有的教导,才识却丝毫不逊于列位天潢贵胄,连宫人们都在私下里争相议论,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神仙人物”。
皇宫内外一片哗然,但这显然不是众人乐见的结果。惟明越是聪颖□□,越令乾圣帝时时想起当年“光盈紫微”的奇异天象,名为“忌惮”那根刺就扎得越深。
出于种种顾虑,惟明虽然在十七岁时回到宫中,却从未真正归朝,他自言一心向道,无意尘俗,五年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萤山修仙,只在皇帝过寿这种重要日子才依例回京一趟。看在他懂事的份上,乾圣帝也依例为他封王开府,心照不宣地维持着“父慈子孝”的体面。
至于他修的是什么仙,并没有人真的在乎,连江海也只当他开玩笑。
“今天一见,王爷身量比上回又高了好多,”江海换了个话题,继续跟他絮絮叨叨,“易管家前两天刚让春至姐姐比着去年的衣裳给您裁新衣,放量肯定是不够,得抓紧回去试试,否则都来不及改了。”
惟明虽是天潢贵胄,但从小养得糙,对衣食都不太挑剔:“又不是去选妃的,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慢慢做就是了,我一个大活人杵在王府里又不会跑了。”
江海道:“就怕您今日回京的消息传进宫里,陛下立刻宣召,难道还让王爷穿着便服进宫?再者过两天万寿节总要面圣,到时候别的王爷一个个穿的花红柳绿争奇斗艳,就您素面朝天,还没有县里的员外看着阔气,那像话吗?”
惟明被他念得头疼:“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就试,本王一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进宫,不给咱们王府丢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