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问三句答半句。当初不该给你金翅大鹏,该给个八哥,还能教你学学舌。”尘不到半真不假地笑斥句。
闻时喉结动下,嗓子终于不再干涩到说不出话。
他胡乱补句:“没有魇到。”
“那就去睡觉。”尘不到朝身后屋子偏下脸,冲闻时伸出手。
闻时垂眸看着他手,许久之后才伸手抓住,从松枝上落下来。
闻时骤然睁开眼,连手指牵连心脏痛也忘。
他看见自己腰间束着蓝色绑带,白色长衣垂坠下去。脑后是古松粗壮枝干,眼前是弯月。他茫然转头,看见那个披着红色罩袍人,正提着风灯,站在树下望着他。
尘不到……
闻时动下嘴唇,却没能出声。
喉咙里片干涩,就好像他很久没沾过水。只要开口,字句就会哽在那里。
条腿,蓝色绑腰几乎不见褶皱,白衣长长下摆就顺着树枝垂落下来。他手指间缠绕着白色傀线,目光落在弯月上,不言不语。不知这样看多久。
闻时愣良久,忽然意识到……那是他自己。
这其实是幅极为怪异场景——自己看着另个自己。
可当闻时看见树上那道身影时候,躯壳里灵相碎片跟着震荡起来。他忽然有点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好像刚刚闯进囹圄,又好像正坐在苍松枝桠间,望着那道长钩似弯月。
可能是因为闻时自己手僵硬如冰,便显得握着他手掌温暖得出奇,就连手指上尖锐疼痛都缓解大半。
尘不到原本只是借把力,人落地,便松开手。
包裹着暖意瞬间撤离,闻时手又是冷。他愣下,后知后觉地捏下最疼手指,那处关节都僵硬得泛着青。
或许是那瞬间僵硬像某种下意识挽留,又或者
“怎只盯人不说话。”尘不到眸子里映着风灯光,“是做梦魇到,还是不熬大鹏改熬?”
他说着,抬起风灯照左右。
下瞬,鹰般大鸟从更高处树上滑翔下来,绕着他盘旋圈,最终停歇在闻时肩膀上。
闻时在金翅大鹏收翅带起风里轻眨下眼,这才开口道:“没有。”
他嗓音哑极,但因为答句太短,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出来。
……
左手手指又猝然跳痛起来,连着心脏。闻时被疼痛扎得弓下身,掐着最难受那个指关节,闭上眼睛。
他在慢慢缓解痛意中,听见不远处门扉“吱呀”响声,沙沙脚步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在身边停下。
闻时呼吸也跟着停。
过片刻,他听见道温沉嗓音说:“夜不睡,熬哪门子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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