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老实下来,因为那药水温度刚好,足以让融融暖意顺着他手涌进身体,前些天受凉气下子就驱掉大半。
感觉到他放松下来,尘不到笑着抬下眼,逗他:“熟没?”
闻时摇摇头。
他看着那些黑雾在水里游散,好像淡些,又好像没有,忍不住问道:“为什会有脏东西。”
尘不到沉吟片刻,说:“这不是脏东西。”
因为他没有生时,没有来处,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个怪物。
他记得那天雪直到很晚才停,他搂着金翅大鹏,闷头坐在榻上,等着尘不到发话把他送走。
他等很久,等到钵药。
那药是尘不到煎,在屋里汩汩煮半天,又在雪里晾会儿。端回来时候冒着腾腾白气,但已经不那烫。
尘不到把药钵搁在方几上,冲闻时摊开手掌:“手给。”
子里都受不。
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害怕那个。
他怕自己再梦见那些如影随形鬼哭声,怕睁眼之后又会站在某个陌生地方,吓到群不熟悉人。怕到整夜都不敢闭上眼睛。
尘不到就是那个时候回到松云山。
他似乎在那段日子里做很多事,去过很多地方。所以抬脚进门时候,带着尘世里风雪味,扫得屋里几个小徒弟都不敢出声。
闻时:“那是什?”
尘不到:“是有些人走得太快,匆匆忙忙想留些念想,结果留到你身上。”
那是委婉些说法,怕惊到小孩儿。后来闻时才知道,这世间生死常见,有些是病、伤、老,今天这家,明天那家,总会错开。但还有些是错不开。比如战乱、天灾、瘟疫肆虐。
闻时当年碰到便是战乱屠城。
数以万
闻时正闷着,听到他话拗会儿才把手递出去。尘不到捏着他手指,垂眸看着他手上黑雾,眉心轻轻皱下。
闻时抿下唇,下意识要把手往后缩,但没能成功。
尘不到给他松下筋骨,握着腕骨,把他手浸到药里。
“你缩什,怕烫?”尘不到说。
“没有。”闻时两爪被摁在水里,不甘心地挣扎下。
但他们还是恭恭敬敬地叫“师父”,唯独闻时犟着不肯开口。
来是因为那天尘不到刚从山下回来,戴着面具,有种不好亲近陌生感。
二来……大概是担心自己会被送走吧。
毕竟他满手黑雾,脏兮兮,还会不知不觉变成恶鬼。与其刚认下师父就被送出山门,不如干脆不认。
哪怕他被牵上山顶,哪怕尘不到把小小金翅大鹏递给他,说可以让他养到大,那种会被舍弃不安都没有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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