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整个楼阁便陷入静谧。
又过片刻,身后人低低沉沉嗓音才响起来,说:“你是……乌行雪?”
乌行雪手背下眼睛睁开来,眼里红热片。
尽管乌行雪想过很多回,做整整百年漫长准备,甚至觉得这样也好,并非坏事。可当这幕真发生时,心脏还是会难以抑制地钝痛起来。就像用锈蚀刀拉扯撕磨。
楼阁之下,不知哪家弟子放声轻悠长哨,数百盏震慑邪魔驱灵灯亮起来,挂在集市两边,护这佳节夜安平。
百姓在灯中行走自由,唯独乌行雪用手背挡住眼睛。
他嗅着手指上残留血味,退步,退回到昏暗楼阁里。
在这个位置,驱灵灯其实照不进来。他看不到那些令邪魔不舒服光,但他挡着眼睛手并没有放下来。
于是楼阁之上乌行雪垂眸,而街市边那个人抬眼。
于是人间整整百年,就在那片迷晃灯影里缓缓流过。
满街市人潮还在随灯而走,雀跃不停,那声音应当喧闹翻天,于乌行雪来说,却像是蒙厚厚绒布,什都听不清。
灯火烂漫成片,亮得晃眼,他在那片光亮里,看见萧复暄。
他曾经觉得时节走起来很快,不过是由冬到春,再由春到冬。照夜城门前青冥灯十年转,到如今转十轮,也就是白驹过隙间。
他依然闭着眼,眼里灼烧片。
后来乌行雪常常弄不清自己在那片昏暗无人地方站多久……
其实应该并没有很久。
因为他眼里灼痛还未消,就听见身后忽然有道极轻响动。那声音让他身形僵,怔在原地。
那是长剑剑鞘轻轻磕动细响,就落在他身后不足半步地方。
直到穿过夜里淡色雾,撞上萧复暄眸光,他才忽然觉得,百年真很长。
那百年太长,就显得他们眸光相撞刹那太短。
集市灯火恰巧从楼前挡下,让人什都看不清。等到那灯火轻晃着升入云间,那个街角已经空空如也。
就好像……对方眸光真只是恰好投注过来,恰好多停驻会儿,又因为放完灯,百姓重新走动起来,于是他便收目光,转身没入人潮里。
当真与陌生人别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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