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乌行雪既没有抬手,也没有转身。他只是半眯着眼,在刀刺和灼痛中看着灯罩上字。
他听见那个曾经雀跃地说着“你们是神仙”姑娘,用种老迈语气轻轻问道:“你……是人是鬼?怎在这荒山里转?”
乌行雪先前为避人而做易容早已消,如今模样与数十年前别无二致,但老人并没有丝毫反应。
那个曾经在人群里将他和
那灯火明明十分昏黄,并不刺眼,照过来时候,乌行雪却眯着眼偏开头——那光亮让他躯壳里虚灵震,极不舒服。
他下意识觉得那火不寻常,那灯也有诈。
他垂在身侧手指动,差点就要出招,却在抬手前瞥见灯笼侧熟悉符文和熟悉字。
那字劲瘦有力,弯折处总是锋利如芒。
那字出自于……萧复暄。
已长大成人。她在行人往来城关前叫住他们。因为模样变太多,他们还是靠眼下胎记才将她辨认出来。
那姑娘补谢曾经救命之恩,然后看着他们十多年分毫未变容貌高兴地说:“就知道,你们定是神仙!”
她还说:“倘若以后还能有缘再碰见你们就好……”
到如今又是数十年,倒是真又碰见。只是再碰见时,那位姑娘已是垂垂暮年,成老人。
个不经意间,就是凡人生。
乌行雪在灯光里怔瞬,终于反应过来,那不是什有问题灯。那是曾经他们留给小姑娘驱灵灯。
灯芯里融仙术和药粉,灯台、灯罩上写着符文。凡间仙门也常用,他们点燃此灯,用以驱散些邪魔阴魂。
乌行雪曾经见过很多回这种灯,还自己做过几个,他曾在灯罩上写画符文时同萧复暄说:“这灯看着温温和和,也算不上亮堂,不知照在邪魔身上会是什感觉。”
当初说这句话时候从没想过,有天,他自己能给后半句个答案——
这灯看着温和,照在邪魔身上,却如同眼被刀刺、身受火灼。叫人忍不住想抬手遮掩、想仓皇避让。
当年那个因为见到神仙而雀跃姑娘,如今白发苍苍、弓着肩背,倒是眼下胎记还如往昔,能依稀辨认出来。
她不再能自如蹲跪起身,就连弯腰再站起,都要撑扶着旁边树干。
她在几个坟包前抖搂下篮粗黄纸叠成锞子,点火烧着,纸灰被风卷过来,扫乌行雪身。他才恍然记起,这坟冢里所埋似乎是她爹娘,还是他和萧复暄帮忙。
这居然是数十年前他们并肩途经过山道,如今却只有他个人来。
老人用树枝拨着锞子时,依稀觉察到有人。她抓树枝上挂着盏灯,引火点燃,提灯朝乌行雪方向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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