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夫求什?家宅平安?”韩冈笑着跨过门槛。
章楶仿佛没听到韩冈玩笑,端端正正地拜两拜,然后方起身回头:“都说枢副如六,甚厌浮屠,今日见果不其然。”
韩冈哈哈笑:“至少还没有给儿子取个‘和尚’做小名。”
六居士欧阳修是有名憎厌佛教,给儿子欧阳发取小名叫和尚。外人问他何故,却说贱名好养活,就跟平常百姓给子女起个阿猫阿狗般。韩冈对佛门态度虽与他差不多,却还不至于拿儿女名字来开玩笑。
章楶抿下嘴,像笑又不是笑,显然对韩冈对佛门态度不太适应。“方才章楶求是战事顺遂。若这回能胜过辽人,章楶愿重修金身为报。”
风中暖意越来越浓。
战火如火如荼日子里,春日阳光却和煦得几乎让人忘战争。
但也只是几乎。很多人都想忘掉,但没人敢忘。
太谷县中气氛就像被拉开弓,弓弦点点地绷紧,几近崩裂,几乎让人窒息。
城中百姓脸上看不到笑容,酒店青楼更是没生意。而太谷县城门因为附近已经有辽人远探拦子马出没,也只在巳午未三个时辰开放。在这个时候,甚至连地痞泼皮、浮浪子弟都识趣地乖乖留在家里,让县衙变得好生清静。
章楶信佛,韩冈却点不信,不然也不会大模厮样地占寺院。
抬头打量下大肚带笑弥勒佛,“质夫兄有所不知,这普慈寺在治平年间曾经重修过,金身时用不着修。还不如修座塔,镇镇辽人阴魂!”韩冈笑意微敛,眼神有几分阴森,跟着却又咧开嘴,“白塔其实不错,七层那是最好。”
章楶皱下眉,却不打算细问韩冈究竟是
整座县城中,唯还有些生气就只有韩冈帅府行辕所在。只是行辕位置并不是在县衙。
太谷县毕竟仅是县城,城中没有大规模公共建筑,县衙和学校都算不上大。韩冈没去抢知县地盘,也没理会几个富户讨好,而是将他帅府行辕放在城南名刹普慈寺,把群和尚赶得到处跑。
太谷县大小庙宇数十,辽兵将至,城外光化寺、圆智寺等庙宇僧侣大半都逃进城中。理所当然地借住在城中几间寺院中,挤得人满为患,连净信庵比丘尼都不得不跟安禅寺和尚做邻居。
韩冈这来,普慈寺中上百个和尚被扫地出门,却是连个秃头都不见踪影。大雄宝殿成白虎节堂,就差把如来佛祖像给推。倒是弥勒殿好点,但也只是因为不算大且后面禅房足够住缘故。
韩冈吃过午饭,在寺中闲逛消食,时起意走近弥勒殿,就看见里面章楶跪在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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