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过去曾经与杨时说过,不要写书,易分心,自是于道有害——“勿好著书,著书则多言,多言则害道”。但如今气学与新学纷争愈演愈烈,王安石和韩冈翁婿二人为道统相争,程学也不能在外旁观,儒门道统,那是绝不能让人。
“张横渠旧年亦曾说,正叔先生‘深明易道,吾所弗及’。《周易》乃是儒门根本,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韩冈所
贯以承袭孟子道统为目,韩冈如此作为,等于是在柴禾堆里丢把火,不烧起来才有鬼。
虽然气学也在说《中庸》,而格物致知四个字更是出自于《大学》之中。韩冈攻击《礼记》,看似是自伐根基,但杨时和谢良佐都清楚,韩冈这次对《礼记》下手,本质上还是在争夺道统,并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大学》和《中庸》虽是出自曾参和子思,可将之收集起来,编订入《礼记》,却是西汉戴圣。韩冈目就是将《小戴礼记》中属于戴圣部分给剔除出去,明圣贤之本心,或者更确切点说,旦他向世人证明《礼记》中错误,并将之归咎于戴圣,那接下来,他就可以将这本经书中所有不合气学要旨章节和条目,说成是戴圣篡改,直接删改事。
“经文也好,注疏也好,到时候是去是留,全都得看他喜好。”杨时音调沉沉地说着。韩冈胆魄和手段,实在是让他惊惧。如此行事,可见韩冈根本就没有将先儒放在眼里,切以自为中心。
谢良佐摇着头:“都说要改汉唐旧风,但做到韩冈这样,可是少见。就是王介甫,都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杨时冷冷笑起来:“王介甫直都在说要‘道德,同风俗’,使学者归。他也不可能忍得下韩冈对《礼记》起干戈。”
“道德,同风俗”这六个字出自于《礼记·王制》,王安石曾经说过《礼记》中多有后人伪作篇章,但道德理论来源,依然要从被列入九经之《礼记》中取得。
韩冈想控制《礼记》诠释权,甚至删改权,当然也是新学所不能忍受。何况还有《诗经》事,也是新学和气学矛盾焦点。杨时在新学上水平最高,不过他对新学钻研,目还是在其中寻找错处,解得越深,批评起来当然也越能针见血。
只是眼下当务之急,已经从新学变成韩冈气学。釜底抽薪,不外如是。
杨时对眸子变得越发深沉:“旦给韩冈将药典编成,不知会捡拾出《诗经》和《礼记》中多少错漏出来。正叔先生如今改旧意,与伯淳先生同修《易传》,便是为防着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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