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绍庭整个人更是怔住,空张着嘴,如金鱼般无声地张合,不知该说什。
只听着富弼朗声总结:“在皇子成年之前,天子绝不会动韩冈,只会将他留在京中,保扶皇子!
“依律,人子过继之后,与生父母再无瓜葛。但英宗皇帝是怎做?”富弼忽然剔起眉眼,显示他对十几年前旧事,依然余怒未消,“仁宗大奠,梓宫之前,英宗称病不至,天子不可能没看到;太皇太后对两府哭诉英宗不孝,天子不可能没听到;英宗要追尊生父濮安懿王为皇考,当着天子面做;韩琦使人灌醉太皇太后,伪传懿旨,同意追英宗生父为皇考,天子虽然不曾亲眼见证,肯定也有耳闻!”
富绍庭默然,自己父亲以当年之事为恨,他是直都知道。
“没有儿子,帝统旁落,绝嗣后果,天子决不会愿意看到。仁宗晚年,与曹太皇夜坐对哭,是因为什?绝嗣啊!而韩冈名望再高,还能造反不成?总有挡着他人。”富弼个劲地摇头,嘿嘿冷笑,“前事历历在目。天子想要这样孝子贤孙?!皇后想要这样孝子贤孙?!……只要能帮他保住儿子,韩冈做得错失再多,名望再高,皇帝根寒毛都不会动他。”
富绍庭只觉得体内水分都化作冷汗流光,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低头恭维道:“也只有大人能看得通透。”
富弼得意地扬起胡须:“皇佑、治平年间宰辅也没几个,当年事,台上有几人亲眼见证?御史台那些毛头小子当时还不知在哪里窝着。也只有王珪,当初做着翰林学士……为父敢打赌,这次,他这位三旨相公只是冷眼在看,句话都没有多说。”当世硕果仅存两位三朝宰辅中人冷哼声,“御史台中当真是代不如代,两只眼珠子只知道看着皇帝,心只想踩人头上跳上去。都不想想后宫里面,要保住韩冈有多少?事关皇嗣,后妃们劝句比御史说百句都管用。”
咂咂嘴,富弼突然又挂下脸:“韩冈肯定也是看明白。至少看透大半,所以才敢将种痘法来龙去脉全都和盘托出,有恃无恐……现在后生小子,还真是……”
富绍庭脑袋在发懵。
富弼和所有老年人样碎着嘴感慨阵,突又问道:“记得当年韩冈跟雍王争夺花魁事吧?”
富绍庭点点头,怎可能不记得?这可是传遍天下风流轶事!据说在南方还有人编成说书段子,不过改人名、朝代罢。在这些故事中,那位与穷措大抢花魁亲王,都是可笑反角。
“那为父问你,将为父、文彦博、韩冈摆在天子面前,你认为天子要托孤时会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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