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居高临下地瞥李舜举眼,重重怒哼声,显是怒气仍在,但口气已经和缓下来,“如今依序等待面圣尚有百人之多,皆是身荷军国重任。韩冈不过偏鄙小臣,却能跃居众人之上,有乖常理,必会惹来议论,对韩冈本人也非是好事。他连京朝官都不是,仅仅是个选人。虽是小有才智,薄有微功,但越次觐见,奖誉过甚,岂是周全之道。你回去回复官家,朝堂之事,祖宗自有成法在,当依此而行,陛下谕旨,臣不敢奉领!”
冯京冷冷地拒绝天子谕旨,说是为维护朝廷惯例,但更重要是因为他对王安石
西北大战即起,东府政事堂和西府枢密院为能及时处理紧急军情,依故事都会留下人值守。
今日东府中有参知政事冯京值守,李舜举奉口谕匆匆而来。中书馆舍中,也有着让人睡觉房间,李舜举本以为冯京会在内间小睡,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坐在灯下读书。
冯京起身拜礼之后,肃立在李舜举身前,听着天子近侍把上谕传达。但接下来情况,却不是冯京下拜接旨惯常戏码,而是动不动地站着,双眉向危险角度上挑,眼中怒火隐隐燃起。
李舜举心中咯噔下,知道事情不对。
“不知韩冈究竟是何方人氏?”冯京慢吞吞地开口。缓慢语调中,明显地掺杂着大量愤怒成份,“是哪路监司,还是缘边要郡守臣,又或是有紧急军情需待他面禀天子?!”
这下轮到李舜举低头:“……是秦州缘边安抚司机宜。”
“秦州缘边安抚司王韶不是来过吗?天子难道没见他,又要见韩冈作甚?韩冈区区个选人,非是因功进京,只是调任而已,连觐见都不够资格,何谈越次?究竟有何先例故事?!”冯京个问题个问题地砸向李舜举,不经意地却透露他对韩冈解。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天子这大宋只有个,每天能接见人数也是有限,而想要见到天子臣僚,却数不胜数。所以面圣机会,是人人争抢。为平息这样纷争,便有份顺序表排下来,哪天,该谁人入对,都有定数。但天下间总有突发之事,总会有人有实际需要,必须要尽快见到天子,所有就便有越次入对这说法。
不过大家都在排队,你想插队总得有个让人信服说法。故而有资格打破次序,要是要有足够身份地位——普通监司官和州官还不够资格,必须是要郡、要路守臣——另个,就是身负紧急军情,备天子询问,而韩冈,两个都不是。
“……”李舜举沉默着,就算想说话也不敢开口,他只有传话资格,公事上没他插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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