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韩冈父母韩千六和韩阿李【注1】也挑着空箩筐身疲惫地回来。韩千六手上提着个坛子,闻着有酒味,但里面装却是酒糟;韩阿李箩筐里则放着半截羊腿,用荷叶包着,进门后就递给迎上来小丫头下厨料理。听着从儿子房内穿出来琅琅书声,夫妻两人相视笑,都觉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韩云娘晚饭准备得很快,很麻利地处理好羊腿,肉切下来熬粥,骨头剔出来熬汤。把碗筷摆,进去叫韩冈出来,家人便围坐到桌边。
韩千六和韩阿李都是四十多岁年纪。可能是常年劳作缘故,两人看着都有些苍老,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些。韩千六跟韩冈身高差不多,都是有着六尺上下,在关西也算是高个,相貌轮廓也很是相似
应答道。他声音如公鸭般沙哑难听,投过来眼神不知为何却甚是怨毒。
李癞子表情,韩冈看在眼底。他有些纳闷,李癞子已经如愿以偿将家里田宅都刮去,自家恨他理所当然,但他恨自己,却是从何说起?……难道真是因为担心他家将田地赎回?
韩冈冲着李癞子又正正经经地拱手,摆出副真心诚意模样:“小侄病半年,其间家中多蒙里正照拂。等他日有闲,必摆酒致谢。还望届时里正不要推辞。”
“好说,好说!”李癞子眉头皱,韩家老三原本就是个能文能武英才,只是有些傲气,不太爱搭理人。没想到在外游学两载,现在却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在他眼中,韩家老三有着久病后消瘦,袭青色素布、圆领大袖襕衫下空空荡荡,弱不胜衣。但其宽大骨架子仍在,六尺高个头仍给李癞子很大压抑感。肤色是久未见光苍白,脸颊几乎都被病痛消磨尽,凸出颧骨在脸颊上投下极深阴影,唯独双凹陷下去眼睛被浓黑如墨、修长如刀双眉衬着,愈发显得幽深难测,让李癞子浑身都不自在。
李癞子不耐烦样子韩冈看得分明,能让仇家不痛快事他向很乐意去做,而且还有件事他也想要弄清楚。
“里正,河湾上那块菜田……”韩冈开门见山刚提个头,就看到李癞子眼中凶光顿时狠三分,他心里有数,分明是戳到症结上。
“这个过几日再说!”下龙湾里正爆发般地吼句,扭过头,转身就往村中走去。他心中暗恨,这措大病好得这快作甚?再病个半月,让韩家把典地钱花光,他哪还会需要担心什。
盯着李癞子远去背影,韩冈冷哼声,李癞子眼中凶光他也看见,但自己已经病好,不论李癞子能玩出什花样,他都有能力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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