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疼孩子都不该是这疼得。
这哪是宠儿子,是真惯傻子玩呢。
这些话他却不能对皇帝说,姑且不论皇帝刻薄寡恩又多疑,他根本没有资格在皇子事情上置喙——单皇帝身边这些人,从丞相谢别到太医院掌院黎平,从自己到皇帝身边端茶送水小太监,哪个人看不出来呢?
皇帝最看中六殿下地方就是他长得讨喜惹人疼,还傻得无可救药。
皇帝有好几个儿子。聪明,懂事,孝顺,乖巧,哪个都比那个趴在皇帝腿上吃杏仁酥还吃他父皇衣摆上
事情报到皇帝案上,李言挑挑眉,低头看去。
李澜正趴在他腿上捧着个小碟吃杏仁酥,看见他父皇看过来,熟练无比地把咬口杏仁酥往他嘴里喂去。
李言看他眼,启唇衔住酥饼,因为是专叫膳房给李澜做,倒很小巧,成人口个都嫌稍小,何况半个。
皇帝就这垂着眼,吃完酥饼,抬首道:“既然要添置,叫他们给澜儿也做几身。”
乐意低下头看着滚在皇帝腿上咯咯笑小皇子,本来张开嘴又闭上。
李言自继位以后,贯厉行节俭。
不选秀女,不修宫室,不起大役,不增税赋。
他又吃得不多,索性裁膳食用度填他用药花销。
连衣裳用度都比他父皇在位时少得多,季添衣,只不过是维持天子最基本体面罢。
近来这样节俭却有些维持不下去。
皇帝很喜欢这个儿子,喜欢得瞎子都看出来。
可是乐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虽然没有孩子,也不可能会有,但他知道,父母若喜欢个孩子,当然会想要把最好都给他,却也会想要他成为最好人,进退得宜,举止得体,知书达礼,然后以此立身于世,可以过世平安喜乐。
而皇帝宠六殿下这久,却从来没有提过个字说,要教他礼仪,教他诗书。
半点不嫌弃地吃他啃剩糕饼糖果,任由他无论吃什都直接用手抓,再把油腻腻或者酱汁淋漓手抹在龙袍上,看他在旁人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宫室里大喊大叫,撵着只兔子在天子理政殿宇里满地乱跑。
皇帝虽然不讲究穿衣用度,却有洁癖,穿上身可以不是簇新,但定要浆洗熨烫整饬如新。
往日倒是无碍,如今六皇子天天抱着只兔子在皇帝边上晃,日要陪两次膳。
五岁大孩子,吃东西都要人喂,自己来便只用手抓,双手油油腻腻满是酱汁,也会十分自然地往他父皇身上抓,把抱住就不肯放。
浣衣局从不知道皇帝身上还能染上这种污渍,洗都不会洗。
不到个半月,今夏龙袍就要添置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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