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宴金华抱回来时,他常常这般躲在潭底不肯见人。
宴金华起初日日都来,小鲛人每次都躲着他,却也不肯让他离自己太近,只要他稍有靠近意图,小鲛人便咻地下溜得没影儿。
他尾巴伤得很重。
那渔网设得凶险异常,暗刺颇多,几乎钩穿他半条尾巴,每次都得宴金华把他强制性地逮上岸来,掀开被掀得乱七八糟鳞片,给他抹上药粉。
大概过月有余,伤好得差不多小鲛人突然发现,那人来频率少,有时候隔天,有时候隔上四五天才来次。
在他心目里,宴金华是这世上顶顶好人。
宴金华把无家可归小鲛人养在山后独属于他修炼之地,渔光潭。
渔光潭是他自取名字,位于口灵泉瀑布下,非常适宜他生存。
宴金华对着藏在潭底礁石底下不肯出来小鲛人说:“嘿,给你起个名字吧。”
……只小鲛人不说话。
不开眼,只能闻见他身上淡淡松针冷香,和自己身上血腥气与药味。
他只够判断出,抱住他,不是猎杀他那群妖物,而且这个怀抱很温暖。
似乎是察觉到怀里包着小东西醒,那人低头,是口纯净又活泼少年音:“醒啦?”
……声音也好听。
“嘘。”不待小鲛人说话,那少年便压低声音,道,“待会儿进山门时候,可莫要妄动。是偷偷把你捞回来,若是被师父晓得,可是要吃竹鞭。”
他开始长久地趴在岸边,伸着脖子等那个人来。
因为他没有别人可以说话。
直到宴金华也不理他,年幼小鲛人才慢慢意识到,朋友,家人,他个都没有。
好在宴金华并不是彻底将他弃
“或者你已经有名字?”
小鲛人探个脑袋出来,两只裹着纱布小手扶着岩石边缘,默默摆尾巴。
宴金华眉毛挑,把衣裳除下,纵身跳进水里。
小鲛人被吓得头栽回泉内,刺溜声钻到瀑布下。
宴金华抹去脸上水珠,哈哈大笑。
小鲛人不晓得他抱自己回来作甚,以为是要剥皮吃肉,害怕得直哆嗦,尾巴尖儿无力地拍两下少年手臂,就痛得没气力,把脸埋在少年肩膀上瑟瑟发抖。
少年把他往上抱抱,摸摸他乌云似头发:“不许哭鼻子,不然可要笑话你啦。”
少年姓宴,名唤宴金华,乃剑修大派静虚峰赤云子座下二弟子,是弟子们中公认玩心重、无心修炼,是天然纯水灵根体质,是以才被赤云子相中,收为弟子,谁想他后天发展却相当般,渐已泯然众人矣。
人人都说,宴金华是个废物。
但小鲛人却不这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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