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懿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很温柔地说:“我现在要去药店买点感冒药。我们说会儿话好吗?”甄懿终于找到钥匙,轻轻地关上门,边顺着狭窄楼道走下去,边说,“我今天早上吃的药好苦。裴杨,你以后专攻肝癌方向的,能不能把药做得跟小糖豆一样甜?”
“裴杨,我还有件事请没好意思跟你说。我实习的那个公司,实习生竟然也要参加年会排练,你知道我们组里出的节目是什么吗?是女团舞!唉,要扭屁股扭腰的那种。我请假落下了几天,不知道会不会要我加练。”
“我现在走到楼下蛋糕店了,你还想吃上回那个芝士草莓蛋糕吗?一角就要六十八块钱,可是看你最近好辛苦,甄学长就买一块给你吃吃。”
“裴杨,你走到阳台上来好吗?房
裴杨点开邮箱,是教授发给他的美国名校推荐函。
他点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很奇怪,收到教授极具份量的推荐函或者赴美留学读博,这都是裴杨二十岁以前的梦想,他也想过成功一刹那的狂喜,但是事实上,这份喜悦经过无数次预演后变得很淡很淡,平常得好像他知道自己今晚可以轻松买到一场晚八点的球赛门票。
裴杨下意识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个隐藏相簿,躺着几张无意捕捉或有意拍摄的甄懿照片。他最喜欢的一张是他们实验室团建旅行那一次拍的。甄懿被起哄,多喝了一点酒,谁也料不到他的酒量那么差,扶他回房又不肯,只是扒拉着裴杨的肩膀,众目睽睽之下,那么亲昵,又那么自然地靠在他的后颈上,相机前只露出半张脸,一双迷离的醉眼含着容易让人眩晕和错意的笑。
或许裴杨的幸福阈值实在太高,但是在甄懿面前,他又太过容易幸福。
他的父亲电话来得很快:“你的老师跟我说了,你收到推荐函了对吗?很好,裴杨,你没有让我失望。”
裴杨厌倦地说:“你弄错了,我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他踌躇半晌,一刹那间,某种呼之欲出的渴望,夹杂着对权威父亲的挑衅产生,“况且,我不打算去美国念书了。”
“你疯了?裴杨,你特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好不容易有点出息!”男人在电话那头狂怒,骂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一句他听清楚了,“你跟你那平庸的妈一样,没有面对成功的勇气,也没有获得成功的资格!废物!”
裴杨没说话,只是再一次把手机号码拉黑了。房间里又陷入死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最后落在甄懿的电话号码上。他按了下去。
“喂?裴杨?”甄懿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玄关藤篮里翻找钥匙,“怎么了?”
电话里没有回音。只是青年沉默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