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果自受,九死不悔。
七百年不算短,连嘲溪都好像从重伤与颓唐之中走出来,成须弥山大妖。他隔个百八十年会来看眼绛尘,有时句话不说,有时冷笑着讥讽他:“别人都飞升成仙,你还在须弥山等什?”
绛尘通
谢逢殊飞升那夜事,九重三天神佛几乎全部见证,但此后,没有个人再提起。
仙界被迫收个两世入魔仙君,佛家有个堕身渡魔尊者,总归都不是光彩事。于是这件事便成禁忌,久而久之,甚至有些仙君都记不清当时情景,只有三天诸佛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依旧是叹惋。
燃灯毕竟是创世古佛,他陨堕对于三天无异于天崩地裂,于是诸佛在那夜之后,重返天界之时,纷纷留下自己点神识,化作法堂墙壁上三千诸佛浮雕石像。
每至三更,都会有位佛修神识醒来,望着法堂内那位白衣僧人,语气或凶狠或惋惜或悲悯,问上三遍:“绛尘,你可知悔?”
只要对方说上句“知悔”,或者点个头,三千诸佛便会同时降世,引渡昔日燃灯尊者再入大梵天。
受极大苦楚,语气却依旧清冷。
“今日以佛骨为灯,心血作引,重聚谢逢殊魂魄,再燃灯万盏,引渡九天。”
众人已经错愕得失去言语,只能看着绛尘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回荡于明镜台间。
“从此,谢逢殊飞升九重,前尘尽消,不囚于旧业,不堕身苦海。”
似乎为印证他这句话,佛灯中那条幽蓝色影子在灯芯中游游,终于从灯火中出来。它围着绛尘手中灯绕两圈,顺着那万多朵万古春而上,往九重天而去。
刚开始时绛尘还会回答“不悔”,到后来有时候便懒得作声,他和谢逢殊待久,总会有点与对方相似脾气。
他将法堂内原有长明灯都撤走,只留下方案台,还有那盏佛骨莲灯。
法堂内墙上有三千神佛,慈悲法相,怒目金刚,他却把那盏系谢逢殊魂魄灯放在明堂之上,庙宇中央,便是他回答。
他让诸天共观,神佛同见。
自入凡间,七百年。
它刚刚凝聚成缕精魂,脑中片混沌,只是凭着直觉而行,穿过无尽黑暗,穿过呼啸长风,穿过浩瀚湖海,穿过连绵云雾,最终落在座山间,变成位白衣少年。
站在山崖中,四周都是无尽云海,不见天日,谢逢殊面上片茫然,小心地上前步,踏碎地雾气。
他停住脚,再回过头,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片,不见来路,不见归途。
凌衡仙君谢逢殊,百年育灵,两百年化形,三百年飞升,忘断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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