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絮果来说,那天最深刻记忆……其实是有人迟到。
在他即将七年短暂人生里,絮果直以为不苦叔叔已经是他所见过最不靠谱大人,没想到竟还能杀出个与他争夺不靠谱宝座竞争者,非常有力那种。
当对方出现后,絮果旁边司徒小朋友脸下就黑下来。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爹,司徒将军司徒威。这位奉国将军是京中有名顽主,整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衣衫穿得没个正形也就算,重点还是那身挥之不去酒气。他边打着重重哈欠,边眼中流露出股漫不经心,七拐八拐、毫不客气地插入队伍,挥挥手,便赶走儿子直紧紧拽着奶娘,闹出动静所有人都看见。
也幸好小皇帝此时已经带着弟弟和国子监祭酒离开,先步回外舍学斋说话,不然司徒家能被群臣参到死。
道理,大家畏惧从来都不是龙椅上那个人,而是那人所代表生杀予夺大权。
有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和你讲道理,说杀你,就能杀你。
可他儿子不样,他不会再遇到阴晴不定、也许只因为上个菜方向不对就降下责罚先帝,也不会因为谁舍不得钱就险些在饥寒交迫宫中失去生命,因为他有他啊。
如果皇帝不对,那阿爹就为你换个对。
如果这世道不对,那阿爹也能为你换个对。
司徒小朋友如今额间也点个大大朱砂痣,但总有种李逵穿罗裙荒诞感,他生气地和他爹说:“你迟到!你果然又迟到!陛下都到!”
司徒威理直气壮地回:“对啊,是特意等到陛下走才进来。不然至少不得被治个大不敬罪过?你爹还想多活两天呢。
小皇帝黄袍加身,端坐在全场最高位置上,面容隐在十二旒衮冕之后,看上去既神秘又威严。直至絮果放开阿爹手,步步独自上前,在旁人都没有察觉角落,他看到小皇帝正对他悄悄眨眼。
这果然是去年遇到哥哥!
小皇帝执起宫人端上朱笔,在重新蘸好饱满朱砂后,才在絮果眉心不偏不倚地点下颗朱砂红痣。既像公主们额前浮翠流丹花钿,也似菩萨眉间白毫法相。阳光下,小朋友本就唇红齿白小脸,在朱砂映衬中,更显夭桃秾李,恍若仙童下凡。
连见惯好看之人小皇帝都有那瞬间恍惚,他心想着怪不得阿弟直心心念念着要与连小郎玩,这可爱弟弟,换他大概也是愿意。
典礼最后,排排鸿鹄被放飞,它们奋力震颤着翅膀,仿佛每根羽毛都在努力,成群结队飞向碧万顷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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