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不会知道。”曾国藩淡淡笑,“耦耕先生病逝时候,你才只几岁人。他是们湖南个顶有名大官,做过贵州巡抚、云贵总督,学问也极好。他兄弟蔗农先生也是进士出身,做过御史、知府,晚年在城南书院当山长,用心培育人材,左季高就很得过他教益。贺家虽不如二十年前鼎盛,但仍旧是长沙第
头子,全身都长满蛇皮癣,你跟睡觉怕吗?”
“大人是人人敬慕英雄,小女子能服侍大人,这是小女子福气。”
春燕答话使曾国藩大为高兴,他觉得已消失多年脉脉温情又悄悄地生发,边抚摸着春燕细腻手心,边和蔼地说:“春燕,你今日作妾,便是曾家人。要把家里事情跟你说说。”
曾国藩将脚浸泡在热水中,慢慢地对春燕说起他家庭,从高祖讲到妻子:“欧阳氏是结发妻子。在娘家时,父亲凝祉先生给她取名字叫秉钰。十八岁时,从衡阳嫁到家,那时二十三岁。她是个命好福大人。过门第二年,便中举人。也就在这年,她给生大儿子祯第。过几年,又中进士点翰林。道光二十年,她带着儿子来到京师。湖南到北京三千多里,儿子又小,路辛苦颠簸,也多亏她。”
曾国藩说到这里,想起此时正在荷叶塘老家欧阳夫人,突然对她产生种又是感激又是负疚心情。春燕也在思考着:想不到这个带兵打仗大人物,对妻子竟是这样往情深哩!
“夫人多次来信,要在外面讨个妾,说粗手粗脚荆七,如何能代替得心思细致女人!每次都拒绝她好意。明天要写封信告诉她,说接受她劝告,纳个端庄温和小妾,请她放心。”
春燕感觉到,自己丰软手被曾国藩干瘦手抓得紧紧。她心在怦怦跳动。“端庄温和”四个字,使她略有丝幸福感觉。
“你放心,夫人不会欺负你。”曾国藩声调变得轻轻细细、温温润润,眼睛专注地望着春燕脸,又抬起手来,抚摸她油黑发亮头发。春燕脸红,心跳得更厉害。”
过好会儿,曾国藩手离开春燕头发,重新以平静语调说:“祯第三岁上死,得是痘症,和他起去,还有九岁满妹。现在老大纪泽,其实是老二。纪泽今年二十三岁,比你大岁。这孩子像他妈,温清有余,刚强不足,不过也还诚实聪明,肯发奋读书,今后虽然说不上有大出息,但也不会给曾家丢脸。这点很放心。他先前娶贺耦耕先生满女。耦耕先生,你知道是哪个吗?”
春燕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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