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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一章(8 / 9)

阶通向殿门。抬头仰望着飞檐之下匾额,上题“德育群婴”四个斗大金字,檐角上悬挂铜铃,风吹动叮咚作响。

台阶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怀抱着泥娃娃女人,混在女人堆里,竟有点旁观者清意味。生育繁衍,多庄严又多世俗,多严肃又多荒唐。油然忆起,孩提时期,亲眼目睹,县红卫兵“破四旧”战斗队,专程前来拆庙毁神情景。他们,还有她们,把送子娘娘抬出来,扔到大河中,然后高呼口号:“计划生育就是好,娘娘下河去洗澡!”那些白发苍苍老婆婆,在河堤上,齐刷刷地跪排,口中念念有词。是祈求娘娘显灵惩罚这些毛孩子?还是祈求娘娘恕人类冒犯之罪?不得而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应这句话:娘娘庙旧址上,重建辉煌庙宇;娘娘庙殿堂里,再塑灿烂金身。既是继承传统文化,又创造风尚;既满足人民群众精神需要,又吸引八方游客;第三产业繁荣,经济效益显著。真是建座厂,不如修座庙啊。乡亲们,旧友们,都在为这座庙活着,都是靠这座庙活着啊。

仰望着娘娘塑像。她面如圆月,发如乌云。细眉入鬓,慈且含情。身着袭白衣,项配珠宝璎珞。右手持长柄团扇,扇面斜扣肩头;左手摸着个骑鱼童子头顶。在她身体两侧,拥挤着十二个姿态备异童子。这些童子面貌生动,童趣盎然,确实可爱极想,高密东北乡能够塑出这样孩子,大概只有郝大手与秦河。如果王肝所说属实,那这组塑像,更似出自秦河之手。因为,罪过地联想到:这白衣娘娘体态面相,与姑姑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啊!娘娘塑像前九个跪垫上,跪着九个女人。她们占着跪垫久久不起,或磕头连连,或双手合十、仰望着娘娘默默祈祷。跪垫后大理石地面上,也跪满女人。无论是跪在跪垫上女人,还是跪在地面上女人,都把自己泥娃娃放在膝前,让它面对着娘娘。小狮子跪在地面上,磕头真诚,竟碰撞出“咚咚”之声。她眼里饱含着泪水,是因为爱孩子爱得深沉。但知道,她生孩子梦想已无法实现。她九五〇年生人,是年已五十五岁,虽Rx房丰·满,但月事已绝。在观察别人时,肯定也有别人在观察随着小狮子跪在娘娘面前。那些观察人,会以为们这对老夫妻,是在为儿女往家拴娃娃吧?

跪拜完毕,女人们拿出钱,塞入娘娘座前红色木箱。拿钱少匆匆塞入,拿钱多则不无炫耀。奉献完毕,立在木箱旁尼姑便将根红绳套在泥娃娃脖子上。立在两侧两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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