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跳下车,走上前去,说:爷们,这是怎啦?大清早,在这里较上劲儿啦?
袁腮道:正好,五官,你来评评理。他推着小车在前边走,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过。本来他是靠左边,从右边正好骑过去。但当骑到他身后时,他却猛调腚,拐到右边来。幸亏反应快,双手撒车把,蹦到桥上,要不连人带车子块下去。这天寒地冻,摔不死也要摔残。可郝大叔反赖把他小车撞到桥下。
郝大手也不反驳,只是攥着袁腮手腕子不放。
抱着女儿,从车厢里跳下来。脚着地,奇痛钻心。那天早晨,可真是冷啊。
瘸拐地走上桥面。看到桥上有堆花花绿绿泥娃娃。有破碎,有完整。桥东侧河底冰面上,躺着辆破自行车,有面黄色小旗在车旁蜷屈着。知道这面旗上绣着“小半仙”三字。这人从小即神神道道,长大后果然不凡,他既能用磁铁从牛胃中取出铁钉,又能给猪狗去势,而且还精通麻衣相术,风水堪舆,易经八卦,有人戏称他“小半仙”,他顺着杆儿爬,裁布缝面杏黄旗,将“小半仙”三字绣上,绑在自行车后货架上,骑起来猎猎作响。到集上插旗摆摊,竟然生意兴隆。
桥西边冰面上,歪斜着辆独轮车。两根车把,有根断。车梁两边柳条篓子破,几十个泥娃娃散落冰上,大多数破成碎片,只有几个,看上去好像还完整无损。郝大手是脾气古怪人,也是令人敬畏人。他有两只又大又巧手。他手里捏着团泥,眼睛盯着你,会儿工夫就能把你活灵活现地捏出来。即便是“文化大g,m”期间,他也没有停止捏泥孩。他爷爷就是捏泥孩。他父亲也捏。传到他这辈,捏得更好。他是靠捏泥孩、卖泥孩挣饭吃人。但也不完全是这样,他完全可以捏些泥狗、泥猴、泥老虎等工艺简单、销路广阔玩意儿,孩子们愿意玩这个。泥塑艺人做其实都是孩子买卖,孩子喜欢,大人才会掏钱买。但郝大手只捏泥娃娃。他家里有五间正房,四间厢房,院子里还搭个宽敞大棚子。他屋子里、棚子里摆满泥娃娃,有粉面、开眉眼成品,有等待上色半成品。他炕上,只留出他躺地方,其余地方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泥娃娃。他已经四十多岁,有张通红大脸,花白头发,脑后梳着小辫。络腮胡须也是花白。们邻县也有做泥娃娃,但他们泥娃娃是用模子磕出来,所有娃娃都是个模样。他泥娃娃是用手捏出来,他泥娃娃,个模样,绝不重复。都说,高密东北乡所有娃娃,都被他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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