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留脸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张开嘴,指指自己喉咙。
“不会说话咋啦,”阮钿嘴上不说,心里却比他还难受,“你等哥,哥攒够钱,给你找最好郎中!”
得吧,阿留比划,你钱全折给那女人!
他说是这里女人,他们正往她接客小木楼走,她叫王六儿,和南京大多数中等妓女样,叫这个拆“美”字而来艺名。
“六儿!”边上楼,阮钿喊,用勾勾卷卷北京味儿,楼上很快应声,“哎呀,晓得来啦!”
霄有路,黄金无数,劝君万事从宽恕,富贵不依公道取,儿,也受苦,孙,也受苦!”
太监哪来儿孙,别说戚畹那两个火者,就是阮钿听都气红眼,不用当兵去拿,他抽刀冲过去:“谁唱!”他粗,bao地拉扯老百姓,“给出来!”
乱糟糟哪知道是谁,老百姓吓坏,齐刷刷跪下来给他求饶:“跑、跑走,是咏社!”
“咏社?”阮钿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转头去看阿留,阿留玩儿似地摇着铁链子,冲他扬扬下巴,阮钿便把刀收起来,喊句“滚”,放他们走。
咏社,阿留听梅阿查提过,伙臭文人搞什破社团,专门写些蹩脚酸诗挖苦他们宦官,梅阿查手里好像还捏个名单。
阿留不喜欢那女人,也不喜欢这里,进屋就在门槛边蹲,伺候王六儿小妓女上茶时候只能蹭着他,像蹭条小狗。
阮钿进屋就把衣领扯开,伸出半边膀子,像个粗莽蒙古人,那膀子上有大片麻癞烟疤,这叫烧香刺臂,刺是“王六儿”三个字。
刺臂,他们俩就算两口子,嘀嘀咕咕,在床边说两口子悄悄话,说会儿,阮钿喊阿留:“来,上小屋。”
阿留不过去,阮钿就来拉他,端茶小妓女擦过他们,先往小屋走,临进屋回头横阿留眼。
阿留有点怕她,阮钿看出来:“起来!点男人样子都没有,”他小声教训他,“杀人剁手时候眼都不眨,个毛都没长齐
“都谁是这社,你清楚吗?”阮钿问他。
阿留知道几个,就点头,阮钿狡黠地舔舔嘴唇:“好,改天敲他笔!”
他们进珠市,戚畹人没收钱,有没还聊两句,阮钿很会结交人,聊得那俩火者声声叫“哥”。
“看见没,”拐进妓女户鳞次窄巷,阮钿跟阿留说,“学着点,哪天不在,你自己得能应付。”
听见“不在”三个字,阿留立刻捂他嘴巴,这孩子手劲儿大,捂得阮钿下巴疼,可他却很高兴,摸小狗似地揉搓阿留脑袋:“哥在,哥直在,咱俩死也死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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