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鹭怪自己手拙,俯身去扶,廖吉祥非但不叫他扶,还扬手给他巴掌,谢鹭疼在脸上,心里回响却是他刚刚那句话:怕你瞧不起,你果然瞧不起!
他明白廖吉祥之前为什不肯相见,他是怕,怕被瞧不起,原来宦官最可悲不是遭人轻视,而是烙印在骨子里、辈子甩不掉自卑。
“来,起来。”谢鹭非拉他不可,揪着他袖子不撒手,廖吉祥偏要挣,两个人拉锯时候,溪对岸传来声尖锐口哨,是对挖野菜老乞丐,浑身破破烂烂,其中个腰上拴着条长铁链,粗大式样很少见:“大白天,干啥哪!”
谢鹭从廖吉祥身上起来,那俩乞丐嬉皮笑脸朝这边比划,冲着廖吉祥喊:“小瘸子,别挣,他带你来这种地方,就是要干那事!”
荒谬下流话,带起空阔回音,费好阵功夫,谢鹭才明白他们意思,想都不想,他从地上抄起石块往对岸扔,但没有扔中。
甚至反感,这便是宦官交往之道?总想着给人些恩惠,好像不付出点什,人家就对他不屑顾样:“在你眼里,”他直说,“是这耐不住寂寞?”
他不高兴,廖吉祥没想到,所以没作声。
谢鹭又加句:“你是不是觉得约你来,也是图你点什?”
这话过分,廖吉祥说到底是个听惯奉承人,难免愠怒:“不都说男人有女人,心才定,”他冷下脸,“别人到南京都是先买妾!”
谢鹭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理所当然态度,冲动,讽刺句不该说:“你到南京好些年,买几房妾?”
两个乞丐哈哈大笑,喊得更猖狂:“不用砸,你们干你们,俺俩不坏事!”
谢鹭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怒气胀开,他冲到溪水边,毫不犹豫踩进去,捡起趁手卵石接连朝他们撇:“滚开!滚!”
说是溪,中间水不小,
廖吉祥脸瞬间凝固,眼眉吊起来,血色从唇上颊上褪去,只留下惨惨白,谢鹭霎时间反应过来——他不是男人,他比男人少那丁点东西。
他傻傻瞪着廖吉祥,脸跟着也白。
“怕你瞧不起,”廖吉祥千疮百孔地说,声音那轻,轻得风吹便要破碎,“你果然瞧不起。”
谢鹭眼看着那双眸子狰狞起来,眼睫下有条充血红线,他知道他在发怒,可支离破碎样子却像是要哭,谢鹭心里狠狠疼下:“不、不是,……”
廖吉祥越过他,顺着来路往回走,他走得急,越急瘸得越厉害,谢鹭心中有愧,连忙拉他把,廖吉祥腿脚本来不好,这下愣是被他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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