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他极快速地瞥屠钥眼,那人站在烛光暗影里,看不清脸,只看见身绚丽飞鱼服,和怀里两只不停拍翅雄鸽,顺着他这根线往上捋,难道他们走是司礼监提督东厂太监那条线?
正心惊肉跳时候,过小拙摆着画裙步步
郑铣倏地挑高侧眉毛,显然是不高兴,可即使这副不悦样子,也艳丽极,谢鹭贪看两眼,再不抬头。
少时又有小宦官进来,抱着两只脚上颤线红嘴鸽:“王子仁送黑尾翠羽珊瑚嘴儿‘决云儿’对。”
郑铣眼神当即随着鸽子去:“快,掌灯,”他从官帽椅上起来,雀跃得像个孩童,吩咐左右,“把这姓王记下来。”
果然是个太监,谢鹭想,喜欢鸽子,喜欢排场,可能还喜欢走马斗鸡。那边郑铣和屠钥你言语地品鸽,这边他呆站着默默地等,不过去,也不打量,郑铣不时回头看看他,这冰冷不近人情,他大略知道谢鹭性子。
“春锄啊,”郑铣放下鸽子走过来,“咱家跟你也不见外,”他接过底下人递上帕子,擦擦手,“咱家想抬举你。”
来,背转过身,到桌子那边摆弄镇纸去。郑铣笑得颤巍巍,朝谢鹭扬扬手:“春锄啊,来。”
谢鹭字春锄,被这亲热地叫,他有些不自在:“下官不敢。”
瞬间,郑铣变样子,笑意收起来,也不说话,就那干巴巴坐着,像是动气,谢鹭熬不住,只得趋步过去。
郑铣并没叫他坐,而是拿手指轻点着桌角:“家眷过来吗?”
“父母早逝,糟糠留在北京。”
谢鹭推辞:“下官何德何能。”
郑铣冷笑声,股能杀人艳丽仿佛要穿过御赐斗牛服透出来:“在北京,‘老祖宗’恩你不去谢,就冲这,咱家非抬举你不可。”
谢鹭想不明白,大着胆子直视他。
郑铣很淡地笑:“紫禁城上只有个日头,可托着日头云彩不只片,你推开他那片,还不来靠这片?”
谢鹭恍然大悟,原来郑铣头上顶不是“老祖宗”那片云,他在北京走是另条线:“贵人们事,下官不懂。”
郑铣菖蒲般长睫毛倦怠地扇扇:“妾可以带过来嘛。”
谢鹭用余光瞄屠钥:“下官没有妾。”
郑铣似乎很意外,甚至扭头看看他,正要说什,个小宦官抱着两轴书画,进来禀报说:“邓炯送米芾泼墨山水两幅。”
郑铣“嗯”声,看都不看,接着问谢鹭:“喜欢姣童?”
像是被人在脸上猛掴掌,谢鹭觉得受辱,却不能发作:“下官愚钝,只会读书,不会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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