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终于从阴沟那边出来。那块塑料薄膜虽然还系在脖子上,但她全身已经湿透。闪电中她脸色更青更白,两条腿更显细弱。她拖着铁锹,佝偻着身体,确实有点像传说中女鬼。但她脸上分明显露出欣慰表情。她捡起草帽,甩几甩,但她并没把草帽扣在头上,而是挂在东厢房墙壁根钉子上。然后她扶直那棵倾倒月季。她手指似乎被枝条上刺扎。她咬下手指。雨似乎小些,她仰起脸来看天,雨抽打着她脸仿佛抽打着个古旧青花碟子。下吧下吧,下得更大些吧。她索性解下那块塑料薄膜,显露出她瘦骨伶仃身形。她胸脯干瘪,只有两粒枣子般乳头贴在肋骨上。她歪扭地走到院落西南角厕所。揭开水泥盖板,股臭气在雨中弥漫。因县城正处在半土半洋阶段,没有完善排污下水系统,住平房人家,多半都是那种农村式露天厕所,粪便处理,是个巨大难题。你妻子经常半夜起身,偷偷地将粪便倒进农贸市场附近那条天花河里。这带居民都是这样干。你妻子提着桶粪便,歪歪斜斜地、胆战心惊地、贴着墙边拐弯抹角地往天花河行进样子实在让心酸,所以,是尽量地不在家中拉屎,般情况下是把尿滋在你家西邻丙纶厂那位作风不好尹厂长奥迪轿车轮胎上,喜欢狗尿与轮胎接触时挥发出那种类似燎烧毛发奇香,是条有正义感狗。般情况下会跑段道路,把大便拉在天花广场那个花坛里。狗屎是等肥料,是条懂科学有公益观念好狗,把狗屎臭气,转化成花芬芳。
这就是你妻子每逢下雨就面露欣慰笑容理由。她站立在厕所边,挥动着把长柄大马勺,将厕所里东西舀出来,倾倒在雨水中,汹涌水流携带着这些东西直奔阴沟而去。这时候,与你妻子样,企盼着雨,下得再大些吧,把们厕所冲洗得干干净净,把们院子冲洗得干干净净,把这座藏污纳垢县城冲洗得干干净净。
已经传过来马勺刮着厕所底部喀嚓声,知道你妻子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她放下马勺,操起把磨得半秃竹枝扫帚,响亮地搓着厕所边壁,搓阵,又用马勺刮阵,仿佛看到,明天早晨,这个露天厕所里,将是池清水。这时,你儿子站在正房门口,大声喊叫着:
“妈妈,不用刮,回家吧!”
你妻子仿佛没听到你儿子喊叫,用那把破扫帚,来回搅动着由厕所通往阴沟那条抹水泥渠道,院子里水汇集到此,帮助你妻子工作。
你儿子喊叫里带着哭音,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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