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动容,振作着坐直身子:“徐阶。”
徐阶:“臣在。”
嘉靖:“李时珍给朕开药就在那边柜子里,黄锦不在,你替朕去熬。”
“是。”
徐阶暗自惊奇自己这声答得如此神清气爽。
你们怎就没有个人敢于奏谏?”
徐阶:“皇上自有皇上难处,天下无不是君父,臣等但尽本分去做就是,怎能诿过于君上。”
嘉靖:“那多委屈,那多艰难,你们是怎做过来?”
徐阶眼睛又湿:“个敬字,个诚字,但凭这两个字做去。”
嘉靖:“这是大道理,有时候大道理并不管用。像那个海瑞样,说些实在心里话吧。”
过重阳,北边树叶便都黄。
裕王府院墙内栽好些大树,西风萧飒,许多树叶都被吹落到院墙之外、王府门前,落层扫层,不到会儿又是满地落叶,贵客马上就要到,不能再扫起灰尘,当值太监们便只好聚集人手去捡。人聚如蚁,有些在捡地上落叶,有些在接空中落叶,仅这番排场,便可见天家富贵。
“国舅爷他们到!列队,列队!”当值太监头大声嚷道。
捡落叶太监们立刻在王府门前大道两旁排成两行。
徐阶已然感觉到嘉靖被海瑞这次极谏,加上疾病缠身,开始露出下世光景前内心自省,心里阵悲凉,便不再说“大道理”,恳切地回道:“皇上这样问臣,臣就只好说些不甚恰当话。”
嘉靖:“你说。”
徐阶:“国朝以孝治天下,天下便是家。大明朝两京十三省,百兆生民,就像这家子女,皇上就是这家父祖。臣等便是中间媳妇,凡事但按着媳妇职分去做,能忍则忍,该瞒则瞒,尽力顾着两头。实在顾不,便只好屈子孙也不能屈公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嘉靖默然良久:“那个海瑞在疏里也说过,‘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顾其家者。’他谏是,朕没有顾好这个家,没有做好这个君父。可现在明白朕已然老,重病缠身,再想振作起来也管不好这个家。徐阶,这几天朕直在想,退位,让裕王继位吧。”
“万万不可!”徐阶扑通跪下去,“正如海瑞疏中所言‘陛下天质英断,睿识绝人,可为尧、舜,可为禹、汤、文、武’。‘百废俱举,皆在陛下振作间而已。’皇上之雄才伟略天下臣工皆慑服之,今贸然禅位,天下震惊,裕王必然举止失措,进退皆难。伏望皇上善养龙体,然后回宫视朝,举百废而绝百弊,则大明粲然中兴可望。千秋万世以后传之子孙,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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